三年后
“你真下賤,真沒想到你會去當小三。你出了這種事完全是咎由自取罷了,活該!”
推門進來的沈佳美還沒有看清楚病房內(nèi)的情況,一句惡毒尖銳的話語便逼了過來。站在病床旁邊的我淡淡地凝視著她那高挑的身影踱到病床邊,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杜若,眼中甚是不能理解。
自從沈佳美交往七年的男朋友被小三搶走后,她對“小三”這個詞就特別敏感,凡是見到小三她定然將她們罵了不下千百遍。如今杜若當小三的事被曝光在全校同學面前,沈佳美自然更是氣憤。
就在上午,兩個長相兇狠的男人不由分說地走進了教室,走到杜若面前便狠狠甩了她幾個嘴巴子,在我們還沒來得及反應此刻突變的情況時,那兩個男人就扯著她的頭發(fā)往教室外拖。手無縛雞之力的杜若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只能任他們拖著出去,那白皙嫩滑的臉蛋早已被打得紅腫不堪。
兩個男人將杜若拽到一名貴婦面前,杜若在看見她時,一張臉頓時慘白而下。那貴婦卻是冷冷地上下打量她:“你就是杜若?確實有那么點嫵媚的風情,也難怪我們家振東會養(yǎng)了你。瞧瞧你身上穿的名牌,都是他買的吧?這么久了,在他那兒應該撈到不少好處了,該放手了吧?”她的聲音很輕,卻藏著濃烈的冷厲。
“要我和他分手,不可能!振東根本不愛你,他說過會和你離婚的……”杜若倔犟著說。
“死不悔改?給我打!”她一下令,兩個男人便開始對她拳打腳踢,絲毫不留任何情面。
“離婚?你知道振東的公司怎么起家的?你知道他怎么才有如今的地位的?都是我在幫他!離婚不過是他騙騙你們這樣的小女生罷了,男人嘛,逢場作戲很正常,而我永遠都會是他的正牌老婆?!彼f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滿是自信,然后望著四周圍觀的學生們,“你們都看好了,這就是你們展鋒經(jīng)濟管理系的杜若,不要臉的學人做小三,被我老公包養(yǎng)一年??此┑挠玫?,每一樣都是出賣自己的肉體,破壞別人家庭得來的!”
說到這里,周圍一陣竊竊私語。很快,校長及時趕到才沒有讓那兩個男人繼續(xù)對杜若下狠手,及時送往醫(yī)院才得以將奄奄一息的杜若救回來。
杜若虛弱地靠在病床上,緊緊捏著手機不放,淚水一滴一滴地滾落。自她清醒以來,她就一直在撥打電話,可是始終沒有接通,我猜想她是在等那個包養(yǎng)她的男人的電話,但是她何其傻,到如今還是看不透,若他的心中真有她,早就來了。
“為什么不接電話?他說過會和他老婆離婚的!”她哀哀地哭了出聲。
沈佳美憤憤不平地指著她:“真是執(zhí)迷不悟,到如今你還在做白日夢!”
“有錢男人養(yǎng)小三,不過是為了跟隨潮流的趨勢,以彰顯他們的身份。杜若,不要妄想得到更多,不可能的?!蔽业卣f著,而床上的杜若卻仍舊沉浸在她的悲傷中。
我苦澀一笑,轉(zhuǎn)身步出病房,手機卻在此時響起。
手機里傳來那溫和的中年男音:“喬小姐,可以走了嗎?”
“可以,我馬上下來?!焙仙想娫挘]上眼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平靜地走出醫(yī)院,進入一輛黑色保時捷,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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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靜無聲的豪華別墅里我早早就做好了一桌豐盛的晚餐,獨自坐在桌前卻沒有動筷,只是聽著空寂的廳堂中,時鐘“滴答滴答”飛速而過的聲音伴隨著我過了幾個小時。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立刻接起:“喂?!?/p>
“喬小姐,老板今晚不過來了?!笔鞘Y先生的聲音,而我聽到這句話也暗暗松了口氣。
“知道了?!焙仙想娫?,我緊繃的身子也松弛下來,走到客廳里的沙發(fā)上便軟軟地躺了下去。
當年的蔣先生花了三十萬和我談了筆交易,就是當他老板的情婦,對我的要求并不多,每周老板頂多去一次別墅,我一周只需要陪他一夜。
那個時候我的心中是掙扎的,情婦,在我眼中是多么骯臟的字眼,如今卻要我去做這份工作?但是想到家里背負的賭債,真的沒有能力去償還。
“喬小姐你放心,今后你的學費老板會一力為你承擔,不只這樣,每個月還會有豐厚的生活費進入你的賬戶。當然,若是你跟老板久,今后你的工作他也會給你安置好的。喬小姐,你要想清楚,這個機會不是任何女人都能得到的?!?/p>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知道點頭,然后與他簽訂了一紙契約。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成了所謂的“小三”。
也許我是幸運的,蔣先生給了我一幢豪華別墅的鑰匙,他說我今后可以在里面住,而老板一星期頂多只會來一次。而后來我才知道蔣先生說的“一個星期來一次”只不過是保守的說法,我在這兒住了三年,見到他們老板的面不過十幾次。
記得第一次見蔣先生口中的老板是住進來的一個月后,那時我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門突然被人打開,我警戒地彈跳起來,望著一個三十來歲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進來。他那淡漠的目光輕輕掃了我一眼,夜色般深黑的眼眸深處卻似乎隱藏著寒冷入骨的寂寞。微挑的雙眉又給他平添了幾分不羈的風姿,只是無論寂寞還是不羈,都掩蓋不了他渾身上下散發(fā)著的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zhì)。那時候我知道,他就是蔣先生口中的“老板”,卻沒想到會這么年輕。
我怯聲喊了句:“老板?!?/p>
他沒應聲,只是徑自上樓,我立刻尾隨上去,看著他那偉岸的背影,我上樓的腳都在發(fā)顫。
進入臥室,他將外套脫了去,慵懶地靠在床上睇著站在門邊手足無措的我問:“害怕?”
我咬著唇,不說話。
他又問:“幾歲了?”
我生澀地開口:“十八?!?/p>
但見他眉頭微微一擰:“過來。”
握著門把的手突然沒了氣力,只能悄悄垂下,關(guān)好門,朝他走了去。
心中一直暗暗告誡:我是來做情婦的,不是來裝圣女的。他是我的金主,若是我惹他不開心,所有的一切都將失去,我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fā)生。
在他凌厲的眼神下,我在他身邊坐下,將身上的衣服一點一點地全數(shù)褪去。他玩味地看著我片刻,起身將我攬入懷中,朝床上壓去……
毫無預警的痛楚讓我叫出了聲,從沒想過,原來第一次竟然這么痛。
他略帶粗魯?shù)膭幼鳒藴詭徱暤哪抗舛⒅业难劬枺骸暗谝淮???/p>
我咬著唇,努力克制著身體上的不適,強忍著即將涌出的淚水。
他不再說話,很快又開始律動,狂野的動作讓我?guī)锥韧闯隽藴I水,他卻沒有停止,不斷地對我索取著。
當我再次醒來,身邊早已空空如也,我擁著被子,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從來沒有想過,我珍貴的第一次竟然就這樣給了一個連姓名都不知道的男人。
這就是金錢交易吧,一個情婦沒有資格去要那所謂的尊重。
我的尊嚴,早在決定選擇情婦這個職業(yè)時已經(jīng)被我棄之不顧了,這個世界很公平不是嗎?等價交換,你給我錢,我給你身體。
那夜過后,他兩個多月都沒有再來過,我的心中不免有些擔憂,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他打算和我解約呢?后來我才發(fā)覺自己的擔憂是多余的,蔣先生說老板很忙,在公司過夜是很正常的事,況且他每日還有那么多應酬,自然沒有更多的時間來這里。
聽到這里我不免有些疑惑,他們老板到底是做什么的,直覺他非常有錢,否則也不可能對我如此大方??v然有那么多的疑問,可我始終沒有開口問,我只是個情婦,多言只會讓自己吃虧。
況且,他是個大老板,金屋藏嬌不可能只有我一個,想必是太多了應付不過來了吧。
不過,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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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單手撐著頭拿著圓珠筆百無聊賴地在雪白的紙張上涂鴉著。如今的我對于上課已經(jīng)沒有多大動力了,小時候要好好讀書為的是將來找份好工作能夠讓家里的生活好過一點,直到遇見慕西我更是為了一個目標而努力著,到如今我有一幢豪華別墅居住,每月定時有一大筆錢入賬,將來的工作……蔣先生已經(jīng)說過,老板對我很滿意,會給我安排一個人人想要擠破頭都擠不進去的工作。
這一切的一切我都這樣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如今我已經(jīng)沒有努力的目標,人也變得懶散了。當初那炙熱的心好像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冷血,原來人有了物質(zhì)生活,沒了追求,都會變得如此。
望了望身邊那空空如也的位置,杜若仍舊在醫(yī)院躺著,沈佳美整日就在口中念叨著杜若的種種不是,而班上的同學這幾天茶余飯后的話題也是杜若當小三的事,許多話都不堪入耳。
一陣輕揚的音樂響起,下課了,我與沈佳美一同步出教室。
“也不知道杜若什么時候能回來上課?!蔽遗c她走在學校那寬敞的林蔭大道上。
“你覺得她還有臉回來嗎?整個學校都知道她當小三的事了?!鄙蚣衙垒p哼著。
“當小三真的那么可恥嗎?”我喃喃地問了一聲。
“當小三還不可恥?去當?shù)谌?,破壞人家的家庭我最看不慣了,不只我,所有有家庭的女人都會討厭的!”
“沒有人天生愿意當小三的?!?/p>
我的話引得沈佳美一陣側(cè)目:“喬漫,說的怎么好像你深有體會一樣,難道你也當小三?”
我的臉色不由得僵了僵,尷尬地望著沈佳美,正想解釋什么只聞她又開口了:“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去當小三的,我們已經(jīng)認識十年了,你與慕西的愛情可是我親眼見證……”她的話語一頓,像是后悔提到了一個不該提的字眼,忙改口,“步入展鋒,多少有錢的公子哥追你,但是你總是不屑一顧地走開,若一個女人要當小三可不會拒絕得這樣干脆。而且你瞧瞧你這清純可人的模樣……就不是個當小三的料?!?/p>
看著沈佳美那肯定的表情,我在心中暗暗對她說:佳美,這個世上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干嗎突然這樣看著我?”沈佳美有些不知所措,忙握起我的手說,“是不是因為我提起了他?”
我別過頭,不說話,繼續(xù)朝前走著。
慕西,這個深深埋藏在我心中的名字已經(jīng)三年沒有人再提起過了,這個名字埋得真深,深到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我一直都有個疑問,當初你們?yōu)槭裁磿质郑y道……是因為你媽媽的賭債?嫌棄你家庭不好?”她沉默一會兒又說,“你和我說實話,那筆賭債是不是他幫你還的,就當做是你們的分手費?”
聽著她那小心翼翼的問話我不禁笑了笑,沈佳美與我可說是自幼便在一起相處,我的事從來沒有瞞過她,除了被包養(yǎng)這件事。
“你已經(jīng)問過很多遍了,現(xiàn)在我明確地告訴你,是的,那筆錢是他幫我還的。”因為我確實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解釋那筆錢,只能將它推在慕西身上了。
“那個慕西……真他媽不是個東西!”沈佳美憤憤不平一句,而我對那個遠在美國的慕西卻是萬分抱歉,對不起,強加了一些罪名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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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突然由原本的驕陽似火轉(zhuǎn)為烏云密布,狂風怒吼,一看就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我與沈佳美不敢再往前走,只能躲在一處石廊前,看著那傾盆大雨瞬間傾泄而下。
漫天大雨將四周籠罩在一片迷霧中,幻若仙境,絲絲細雨伴隨著風拍打在臉頰上,沁涼入骨。我與沈佳美站在廊下,都是靜靜地盯著雨,一句話也不說,氣氛靜謐卻不會顯得尷尬。
突然一把傘橫在我面前,我側(cè)頭對上一張陽光般的笑臉,他說:“喬漫同學,需要傘嗎?”
我淡淡地瞧了他一眼,立刻別過頭,不說話。
頓時,氣氛冷到了極點。
幸得沈佳美及時開口打趣著:“夏哲,這么大的雨,有了傘也會淋成落湯雞的。”
他倒似恍然大悟般將傘收回,與我并肩站在廊下望著大雨紛飛,也免去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尷尬。
看著被狂風吹得四擺的樹,枝頭的葉被大雨打落在地,散發(fā)著一股夏日清涼的舒爽之氣,我的思緒漸漸被拉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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