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這樣,洋娃娃介紹我認(rèn)識了瑪莎。也就是為了還債,我成了瑪莎酒吧的小姐。
我當(dāng)時想,反正在與人上床性交這樣的事情上得到的只是痛苦,我愿意接受這樣的痛苦,來還一個男人帶給我的懲罰。
我就去了瑪莎的酒吧,從二十歲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今年我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
我在一開始,每個星期只去瑪莎那里一次,在那里,我被稱為艾爾莎。第一次去的時候,瑪莎便毫不猶豫地為我把欠債還了。我做了大概一個學(xué)期之后,瑪莎開始給我錢。第一次給錢的時候她問我還來不來,我?guī)缀鯖]有猶豫就回答她說還來。
為什么呢?因為你在她那里得到了性交的快感?我說。
也不是,我能品嘗到性交的快感是最近一年才有的事情。
我沉默不語,喝咖啡。
在瑪莎那里,我只是非常強烈地感覺到了我是在作為另一個人存在著,那是完全不同于我的一個人。你明白嗎?
我搖搖頭。我完全不能明白她所謂的另一個人是什么意思。
瑪莎那里并不是人們印象里或者想象中的妓院。
她的客人基本上都是會員制的,都是經(jīng)常光顧的熟人,新的客人也是老會員擔(dān)保并介紹過來的。她的小姐也是會員制的,新的小姐也是老會員小姐擔(dān)保并介紹過來的。我現(xiàn)在在瑪莎的酒吧算是金卡會員小姐了。和一般特殊服務(wù)的行業(yè)一樣,都有自己的規(guī)矩,比如不打聽同事之間的真實情況,也不打聽客人的底細(xì)。但是瑪莎小姐的酒吧還提供更多的服務(wù),說白了就是,去那里的客人并不完全是為了簡單跟小姐上床的,他們都帶著更復(fù)雜的目的。我剛進(jìn)酒吧的時候并不清楚。
我一時不是很明白王小菊所說的更復(fù)雜的目的是什么意思,就打斷她的話進(jìn)一步確認(rèn)。王小菊給我講述了她的一次親身經(jīng)歷,我就明白了。
那是王小菊第三次去瑪莎小姐的酒吧,那天來的客人是一個中年男人,瑪莎小姐介紹他是貓頭鷹先生。
艾爾莎進(jìn)到房間之后,并沒有看見貓頭鷹先生,床上堆滿了衣服,她甚至以為這次前來的被稱為貓頭鷹先生的男人是個心急的客人。浴室里傳來了奇怪的歌聲,還有金屬摩擦的聲音。艾爾莎稍微收拾了一下床鋪,便脫光了躺在了床上。艾爾莎經(jīng)過前兩次的鍛煉,已經(jīng)有信心做一個合格的小姐,不等客人吩咐便能把自己處理得很好。但是貓頭鷹先生從浴室出來后看見一絲不掛的艾爾莎,顯得分外不滿,甚至大聲責(zé)問說,你到底在干什么?
艾爾莎慌忙坐起來,解釋說,我,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貓頭鷹先生厲聲命令道,趕緊把衣服穿好。
艾爾莎只好重新把衣服穿好,貓頭鷹又退回到浴室里去了。過了五分鐘,浴室的門被怯生生地敲響了,艾爾莎遲疑著說了聲,請進(jìn)。
貓頭鷹先生推門進(jìn)來,神情非常恭敬而謙卑,他穿了一身清朝的衣服,戴瓜皮帽,短褂長袍。他一鞠躬進(jìn)來,就尖著嗓子低聲說,是老佛爺叫奴才嗎?
艾爾莎不知所措,含糊其辭地說,啊,啊,是啊。
老佛爺今天心情如何?奴才這身打扮老佛爺還滿意嗎?貓頭鷹先生矮著身子走了過來。
艾爾莎完全表演不下去了,就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先生,您這是怎么了?
貓頭鷹先生猛地摔了自己的帽子,然后咆哮,瑪莎,該死的瑪莎你給我出來。
瑪莎聞聲推門進(jìn)來,問道,怎么了?
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不入流的貨色?貓頭鷹哭喪著臉,猛地又狠心地說,趕緊給我換人。
瑪莎連聲說對不起,便把艾爾莎帶出了房間。
艾爾莎經(jīng)過貓頭鷹先生身邊的時候,他看著她的臉不屑地說,你是個沒教養(yǎng)的姑娘,完全沒有教養(yǎng)。
無端受到這樣的侮辱,艾爾莎一出門就忍不住哭了。瑪莎并沒有安慰她,趕快重新安排了一個小姐到貓頭鷹的房間里去。
艾爾莎還在抽泣,瑪莎遞了面巾紙給她,并把她帶到了一個房間?,斏f,在瑪莎酒吧做小姐并不是簡單的事情。
那個房間里有一個小窗戶,瑪莎把窗戶輕輕地拉開。那天艾爾莎一直在窗戶里學(xué)習(xí)怎么當(dāng)一個瑪莎酒吧的小姐,窗戶那邊上演的是老佛爺羞辱貓頭鷹先生的好戲。小姐最后在跟貓頭鷹先生性交的時候仍然是打罵著完成的。
聽完王小菊的介紹,我?guī)缀跻呀?jīng)驚呆了。我并不能相信這些事情真的發(fā)生在我的身邊,那完全是藝術(shù)作品中的奇思妙想。
我因為迷戀瑪莎小姐的酒吧才留在那里,一干就是五年。
那你所說的享受到性的快樂是最近一年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為她的杯子里加了點熱的咖啡。
是啊,在瑪莎小姐的酒吧這些年才化解了我心里的冰塊。
冰塊?我喃喃道。
是冰塊,很厚的一塊冰,有這么厚。王小菊伸出兩只手往我面前一比畫。
我就勢抓住她的手,拉到嘴邊幫她哈氣,我也想幫著化解她心里的冰塊,可能有那么厚的冰塊。
王小菊歪頭看著我,笑了。
該完了,該結(jié)束了。和瑪莎小姐說再見的時候到了。
王小菊小聲地堅定地跟我說,好像并不是說給我聽的。她站起身,走到窗戶邊上站了好久。我走過去,從她身后緊緊摟住她。窗外還是一片燈火,那些樓房里的人都還不曾入睡。
我們就這樣站在窗前,看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