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姨太見她不吭聲,以為她不答應(yīng),眼淚又落了下來:“少夫人,我知道是我的不是。但是你若不幫我,我也只有死路一條啊。若是傳出去,也是壞了老督軍的名聲啊?!?凈薇嘆了口氣,半晌才道:“你要我如何幫你?。俊?/p>
八姨太又道:“少夫人,我在這里沒有一個心腹。而且二姨太和六姨太等人又時不時的盯著我,你知道我進了門后,督軍很是寵我,她們對我恨之入骨啊。”對于二姨太和六姨太的為人,凈薇倒是一清二楚的。
八姨太道:“少夫人,你派個心腹去幫我買服藥------------” 凈薇是聽過這種藥的,卻也知道是極兇險的,說:“要不請個醫(yī)生來看看?”八姨太害怕的連連搖頭:“少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府里的醫(yī)生是固定的,就這么幾個。若是傳了出去-------”
凈薇細細盯著她瞧了一會,方道:“八姨娘,今日你找我前來,也是信我。但這種事情我只能幫一次---------”八姨太又落淚了起來:“少夫人,請信我。我不是自愿的?!?/p>
凈薇心里倒咯噔了一下,不是自愿的。督軍府邸守衛(wèi)如此森嚴,若不自愿的,便是府里的人。她看著八姨太,芙蓉面,柳葉眉的,就算現(xiàn)在憔悴著,也是極為動人的。她心里竟有些怕了起來。
八姨太低低的,哽咽的道:“少夫人,我與你說實話。這孩子是四少爺?shù)??!彼纳贍敳痪褪呛者B靖哲!凈薇本已經(jīng)有了人選,這時聽到也還不算吃驚。八姨太又道:“少夫人,我家雖不是大戶,但也是清白的人家。那日,那日,他卻-----------------”
凈薇臉微紅,道:“那他知不知道?”八姨太卻極恐懼似的道:“不,少夫人,你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我定是要死的?!?/p>
頓了頓,低低的道:“少夫人,你是不知道的。我因跟在督軍身邊,所以多少知道些。二姨太的兩個兒子,他和他二哥一直在跟大少奪權(quán)呢?,F(xiàn)在老督軍去了,怕更是到了水火難容的階段了。若是--------若是這件事情,傳了出去,大少不見得會殺我,但四少和二少定是不會放過我的?!?凈薇暗暗驚心,怪不得最近赫連靖風如此之忙碌了。
連怎么回到房間的都不太記得了,只覺莫名的心亂,講不清道不明的亂。他那日說要送她去江南探望家人。昨日又跟她說,叫她多準備點首飾衣服帶回去。她當時聽了,看了他幾眼。他卻解釋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北地的督軍夫人了,若是太寒酸了,你父親還以為我欺負你呢。這樣好了,你都帶著,到時候不想戴就放著,若是想戴,就隨意挑?!爆F(xiàn)在想來,他是在為她安排。她的心不知為何,竟不住泛起了酸楚,連鼻子,眼睛也開始酸了起來。
等略略轉(zhuǎn)了神,這才將喜鵲叫進房內(nèi),大致將事情說了一下,打發(fā)她去買藥。家里固定的醫(yī)生是不能拿的,只得去離府邸偏遠點的藥鋪。幸好喜鵲很快便回轉(zhuǎn)了,又親自去煎好了藥。為了避開耳目,凈薇讓喜鵲將煎好的藥先送到了房內(nèi),在房內(nèi)又倒入了補品盅里,這才讓喜鵲送了去給八姨太。
赫連靖風回來已經(jīng)是極晚了,本應(yīng)直接回房的。卻見王媽還在廳內(nèi),想到凈薇這幾日像是極累的樣子,便順口問了一句:“少夫人這幾日在忙什么???”王媽站著,恭敬的回道:“少夫人這幾日不忙,就看看書?!焙者B靖風點了點頭。
王媽卻想起了今天喜鵲熬藥的事情,她在府內(nèi)待久了,察言關(guān)色也是極了得的,自是知道大少極在意少夫人的,想著若是少夫人真的不舒服,她卻不回報,大少定要罰的。便又道:“大少,不過,今日看到喜鵲姑娘在煎藥?!?/p>
“煎藥?” 赫連靖風眉頭皺了起來。王媽又道:“是的,我看著她拿給少夫人的?!?/p>
赫連靖風忙上了樓,只見銅床上的紗簾已放下了,她正在床上歇著了,卻還未睡著,就這么向內(nèi)卷縮著,臉色倒也無異樣。他這才略略放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嗎?”
他的手也撫到了她額頭,那溫溫熱熱的觸覺很是舒服。凈薇轉(zhuǎn)過了身,見他一身戎裝,滿臉倦色,想是一直忙到了現(xiàn)在。淺淺的笑了,道:“沒有不舒服?!?/p>
赫連靖風卻是不信,道:“還瞞我。底下有人說喜鵲今日在煎藥?!?凈薇心里微微驚了一下,不敢看他關(guān)切的眼神,便轉(zhuǎn)過了眼去,面如常色的道:“真的沒有什么不舒服,只是用于調(diào)理的?!?赫連靖風看她的樣子,也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柔聲道:“自個兒注意身子?!蹦钦Z調(diào)仿佛頗為熟悉,似乎愛憐無限。她心里砰砰亂跳,甚是煩亂。
赫連靖風卻是留上了心,第二日一早,打發(fā)了孔家鐘查一下昨日凈薇看了哪個醫(yī)生,配什么藥。他本是想了解一下她是否真的身體不好。他知道她的性子,不想說的斷是從她口中問不出的。
孔家鐘很快便查好了,卻回道:“這幾日沒有醫(yī)生給少夫人看過病。”這么一來,他反倒生了疑惑,便打發(fā)孔家鐘派人去查個清楚。
房內(nèi)已經(jīng)大黑了,卻只亮了辦公桌上的一盞水晶罩燈,因為罩子罩著,所以照明面積不大,整個房內(nèi)還是暗暗的,卻無一絲動靜??准溢娬驹陂T外,益發(fā)覺得不安了起來。自從他報告了查到消息后,已經(jīng)有將近半個鐘頭的時間了。
忽聽里面淅瀝嘩啦一陣響聲,他忙推了門進去,只見桌上的公文,筆墨,鎮(zhèn)石,電話,茶碗等全摔在了地上。只聽赫連靖風大喝一聲:“給我出去?!彼愿撕者B靖風以來,知他向來控制得宜,還未見他發(fā)過如此脾氣,不禁也有些惶惶了起來。
赫連靖風就這么躺坐在椅子上,她竟然去買打胎藥,她竟敢去買打胎藥,她竟會喝下那打胎藥,-她竟然敢不要他的孩子。他從未如此費盡心機的對待一個女人,終日里為她患得患失的,卻換來了如此回報!
他越想越火,終究還是不解氣,伸手一掃,辦公桌上的水晶燈便哐鐺一聲,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塊狀,房內(nèi)頓時陷入了黑暗。
孔家鐘在門外等了許久,屋子里寂靜無聲,再無動靜。他輕輕推開門,因屋內(nèi)一片漆黑,他又走進了幾步,襯著窗外透進的點點光線,這才見他還是一動不動的半躺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