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漆黑的夜里,我咀嚼著自己的傷痛,我咀嚼著自己的回憶,他被深藏于心底,輕輕觸碰都像尖刀直抵心臟一樣疼痛,我用那錐心的疼證明自己的存在。我在黑暗中用麻木的心看著那鮮血一滴滴的從心口涔出,發(fā)出略帶嘲笑的光澤,無聲的、重重的濺落,卻激不起丁點漣漪,我被這無聲無息的黑夜徹底淹沒……
沒離婚時,看見汝茵,這月西藏,下月北京,逍遙自在,不用每日去應(yīng)付婚內(nèi)無休止的解釋和爭吵,不用昧心地討好某人,不用再在意某人跟別人眉來眼去……想到這些,眼睛都羨慕綠了。夜里連夢囈的都是,我要越獄,我要自由,我還要去找屬于我的那個男人!
易小莊沒走時,我夢里都在詛咒,這一輩子,下一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再想他一下……
可就在易小莊和女兒離開,我最自由的那晚,我卻怎么也睡不著。一瞇眼,腦子里盡是夢里女兒淚眼婆娑拉著我不松手的樣子。盡是和易小莊在一起的快樂,和他眉目含情叫我婆娘的摸樣……
索性從床上爬起來,光著腳丫在幾間屋子里來回的晃。以往并不覺得很寬敞的屋子顯得特別的空,跟掏光了的心一樣。
我坐在客廳冰涼的地板上發(fā)呆,腦子里忽然閃現(xiàn)出易小莊一兩句山盟海誓:“你和女兒,就是我的寶,這輩子我做牛做馬也圍著你娘倆轉(zhuǎn)……”淚就這樣掛在了臉上。
回憶是我不愿意的,總是硬逼著自己去想張愛玲在傾城之戀里說的一句話:“這世界只剩下你自己了,誰也不可信!”
屋子里的燈都沒開,心是黑的.開不開都一樣。這晚的夜顯得特別的漫長,我雙腿都麻了,天依舊是黑壓壓的。
在這漆黑的夜里,我咀嚼著自己的傷痛,我咀嚼著自己的回憶,他被深藏于心底,輕輕觸碰都像尖刀直抵心臟一樣疼痛,我用那錐心的疼證明自己的存在。我在黑暗中用麻木的心看著那鮮血一滴滴的從心口涔出,發(fā)出略帶嘲笑的光澤,無聲的、重重的濺落,卻激不起丁點漣漪,我被這無聲無息的黑夜徹底淹沒……
我一遍遍翻看手機(jī)里電話簿上他的號碼,我想打個電話,再或者發(fā)個短信問他啥時回家,寫了一半又忽然想起我和他已經(jīng)形同陌路,于是按下拉"清除"鍵試圖清除記憶中的你。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清楚他的記憶后,雙手空空,腦袋空空,靈魂也空空,無所依無所傍……
如果記憶如鋼鐵般堅硬,我是該高興還是哭泣?如果鋼鐵如記憶般腐蝕,這個家曾經(jīng)是歡城還是廢墟……
我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
不知什么時候,我從地上翻身爬起,打開了屋子里所有的燈。光,刺得我雙目生疼。
我轉(zhuǎn)身跌跌撞撞地向臥室跑。
臥室有個很大的穿衣鏡,可是在幾年前我已經(jīng)把它翻轉(zhuǎn)遺棄在一邊。它是骯臟的,因為我總能在上面看到重疊的肉體。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很想看看自己,或許是寂寞,或許是想從新認(rèn)識自己。我撲倒在鏡子前,曾經(jīng)明亮的眼睛,曾經(jīng)紅潤的嘴唇……一年又一年,眼睛鈍了,嘴唇灰了。
右手插入領(lǐng)口,猛一用力,嗤地一聲,聲音在夜里顯得特別響。喔,是我撕開了身上的衣服。纖細(xì)的腰,萌芽的乳,還在么?肥碩,下垂,不在了,一切都物是人非。
我趴在鏡子上哭了,嗷嗷地叫著,像只被遺棄的母狼。
我是怕寂寞的,原來我并不如想象中堅強(qiáng)。我是軟弱的,我做不到想象那樣的決絕。一直以來都以為我的家只是象征性的,它早已不存在,只是像個意向的東西擺在那給別人看的,只要勇敢拋棄了它,就可以換的可貴的自由……
原來不是的,家存在,至少我的靈魂還有寄托的地方。家沒了,人走了,我不只沒感受到欣喜的自由,連靈魂也跟著出了竅。
原來我不是別人,做不到坦然面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