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不就那樣嗎，剛來時在零八號，動不動就報告找管教，說是要‘撂點兒’爭取立功。一會兒說誰誰家有個老洋炮，一會兒又說誰把誰家給盜了，再不就是誰把誰家的豬給藥死了，最后連誰和誰家老娘們兒搞破鞋的事兒都整出來了──我瞎說沒有，老王，有這事兒沒有？”王冬來沖著老王問道。

“有。”老王滿臉媚笑地小聲答道。

“一核實全是扯雞巴淡，沒一個‘點兒’能對上。實際上出號就是為了到管教室弄根兒煙抽，跟戈管教又哭又下跪，猛給你往上拍號里的‘大線’。弄到后尾兒，在零八號天天挨干，待不下去了，才找戈管教調(diào)到咱號來了?！蓖醵瑏碚f著把臉轉向了老于?！斑@回你看到了吧，你們抽煙不帶他，這就又要出去‘上線’──到戈管教那兒是不是這么說呀老王？”王冬來一臉訕笑地又轉向老王，學老王的樣子嘲弄道：“他們不讓回頭，我就聽到打火機咔嚓一響，然后就濃煙滾滾?！?/p>

“哈哈?！?/p>

“到勞改隊還真得提防點兒老王這號人呢！”老胖子說道。

“現(xiàn)在跟過去也不一樣了──一個是經(jīng)濟改造，各玩兒各兒的；再就是進來的什么人都有，不像過去，進來的都是‘道上’混的，進號就‘夾’，先分出個公母，現(xiàn)在哪有‘反夾’的。還是現(xiàn)在的人奸，知道‘反夾’沒用，過去進號‘反夾’的有多少把腦袋都‘夾’掉了！”王冬來說道。

“還是過去好，說打就干，倆人要是有‘夾’，就找個犄角兒旮旯兒弄‘一拍兒’，就是被管教‘打掉’了，也異口同聲說是摔跤玩兒。現(xiàn)在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真憋氣！”老于說道。

“現(xiàn)在進號要是‘反夾’呢？”老胖子別有用心地問道。

“‘反夾’？哼，“反夾”──串號唄。想‘反夾’，你連號都下不了，進號就給你‘夾’出去。管號的互相喊號，哪個管號的也不能能讓一個‘反夾’的進到自己的號啊──那不‘鼓包’了嗎？串幾個號就給你串傻，你就是鐵打的，又能忍幾根釘？最后管教一看不行，只能給你送嚴管號，嘿，到那兒你可就‘享?！?！”王冬來望著后廊外的一個未知的方向，一臉不屑地說道。

……

“對了，我現(xiàn)在還得溜須點兒老王呢，”看到老胖子不再做聲，王冬來的臉上突然又現(xiàn)出了那種慣常的戲劇性的笑，轉向老王說道：“你是我爹，到監(jiān)獄少給我上兩線，以后想抽煙就跟我說一聲，別跟我整事兒──老胖子，給老王弄‘半炮’。”

“謝謝冬來，謝謝冬來?！睗M臉媚態(tài)的老王頓時受寵若驚地向王冬來連連作揖道謝。

老胖子蹲下身去，從板臺下摸出了力士煙，抽出一支，然后從煙頭部折下只有一個指節(jié)長的一截，點燃后，自己先大吸了兩口，可以想見，送到老王手里時，也只夠抽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