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接判哀吟(1)

看守所 作者:獄中天


“于法森。”

“到?!崩嫌谙仁且徽?,然后扯著嗓子應(yīng)了一聲。

啪嚓一聲,老爹把手銬扔在小鐵窗的窗臺上,然后向走廊里面走去。

“開庭了!”老于喜不自禁地自語道。

躺在小鐵窗下邊的王冬來,不知是睡死過去了沒有聽到,還是──但平時(shí)王冬來睡覺時(shí)總是很清醒,有點(diǎn)兒響動就會掀開蒙在頭上的棉襖坐起來。

待老胖子替下到鋪下的老于戴上手銬后,老于臉上那份短暫的驚喜便被無法抑制的惶恐代替了,出于掩飾,老于下意識地一邊抖動著腿,一邊輕聲哼唱起來:

一聲槍響

我倒在了地上

我的鮮血

染紅了他鄉(xiāng)

姑娘啊姑娘

莫要悲傷

為了生活兒

我只好這樣

過了不大一會兒,老爹押著幾個(gè)神態(tài)各異的人回到了小鐵窗前,隨著牢門上的鐵鏈子嘩啦一聲響過之后,老于才停止了哼唱,彎腰鉆了出去。

“老于開庭啦?”王冬來掀開被坐了起來。

“嗯?!崩吓肿討?yīng)了一聲。

“老于有些事兒做的──小崽子,我都沒動過一手指頭──他剛進(jìn)來,戈管教就要給他‘砸’上鐐子,戈管教問我好幾次他能有事兒不,我都說沒事兒……”王冬來朝著板鋪上說道。

“能判無期不?”老胖子問道。

“不能,就五年罪兒?!蓖醵瑏硗笞呃却巴庖粋€(gè)未知的方向說道。

“前一陣兒,他聽到零六號的一個(gè)殺人未遂的判了無期,當(dāng)時(shí)就上火了,牙疼了半個(gè)多月?!焙椴ㄓ行┬覟?zāi)樂禍地笑著說道。

“兩碼事兒,那個(gè)還有別的事兒,故意殺人未遂一般就是三年來罪兒,他這個(gè)因?yàn)闋可娴氖聝捍?,肯定給他打頂款兒──五年罪兒。”王冬來不容置疑地說道。

“說不是自己讓江巧去找的她堂妹,這是能推掉的,江巧會向著自己說,不過這好像沒多大用;江巧在找到她堂妹后給自己打的那個(gè)電話得承認(rèn),能查出來的……”總感如芒在背的白漠一邊想著案子,一邊已由下意識成習(xí)慣地轉(zhuǎn)頭向小鐵窗外又瞥了一眼。

“白漠這小脖子兒像安了軸似的,一天回八百多遍頭?!蓖醵瑏硪性谛¤F窗邊說道。

“不是,我是看辦我案的人怎么還沒來?!?/p>

“怎么,怕提審???”王冬來瞪大了眼睛,故作難以置信地驚呼道。

“不是,我到現(xiàn)在也沒想好怎么推。”白漠不無解嘲地說。

“誰不怕提審呀,真挨干呢!”王冬來感嘆了一句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地繼續(xù)說道:“佘老四真有鋼,兩條人命,明知道就是他殺的,怎么問,就是不認(rèn),最后沒辦法了,外提指認(rèn)現(xiàn)場,弄到辦案單位審,各種刑具都給用上了,手指甲、腳趾甲都被鐵鉗子給掰下去了,佘老四硬是沒認(rèn),最后也只能判個(gè)死緩!”

聽得毛骨悚然的白漠越發(fā)不知該如何面對審訊,只想逃避,無論是怎樣逃避,哪怕是認(rèn)了被判刑也不愿去面對這一切。

“一審好比一座山,壓在身上難推翻。幾乎所有的案子都是按一審走的?!蓖醵瑏硖鹩沂謸崃藫犷~頭后突然抬起頭問道:“閑著沒事兒,怎么尋思起來強(qiáng)奸了呢?”

“也沒想到她能告我啊,我和她認(rèn)識都四個(gè)多月了,平時(shí)怎么的都行,就是不讓我……”白漠竭力使自己所說的更具情理味。

“得了吧,就是一種僥幸心理。”王冬來滿臉不屑地說道。

臉上發(fā)訕的白漠雖然感到王冬來冷酷的反駁毫無情理味,卻又是那么的接近事實(shí),即使如此,白漠仍是極力辯白道:“真沒想到她能告我,要不第二天晚上我能不出去躲躲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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