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八個都能吃下去,誰跟他賭啊?!”
“哈哈?!?/p>
“就那一口了,吃下去,別給上盤架丟臉,別讓他們撿笑。”
……
白漠慌亂中突然想到,那飽脹感只是來自胃,而不是來自食道,如果那種飽脹感頂在了嗓子眼兒,那只能是認輸了,于是定了定神,又換成了大口,那窩頭立刻又變小了,小得讓白漠立刻又有了信心,當最后一口窩頭送入口中后,白漠感到那種飽脹感仍是限于胃中,于是不無炫示地讓那盆菜湯也底兒朝了上。
“真行,真都吃了,四個窩頭,一盆菜湯,加上一個大餃子,還有晚飯的一個窩頭呢,白漠這胃趕上我四個胃了!”王冬來笑著喃喃道。
“這回白漠這胃就像井似的了,一個窩頭扔進去,咚的一聲就沒影了?!崩嫌谝残χf道。
“吃飽了,別淤了食,上坑里站一會兒,做個蹲起能做不?”王冬來笑著說道。
白漠故作灑脫地笑著做了幾個蹲起,險些把胃中那裝得滿滿當當?shù)氖澄锿鲁鰜怼?/p>
白漠很快便感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吃飽的感覺竟然是如此的難過,胃里的食物所產(chǎn)生的熱能猶如一團兒無處釋放的火似的燒灼全身,頭昏腦脹得已不能在思考,胃里已是半點兒余地也沒有了,可看到那電視屏幕上的一碗面條,卻仍是貪饞不已。
“看著還想吃是不是?窩頭怎么吃也吃不飽,在這里要少吃勤吃……”王冬來看著白漠意味深長地喃喃道。
已是夜半時分,白漠在那種仿佛停滯了的飽脹中翻來覆去地仍是難以成眠,于是爬起來走進了衛(wèi)生間。
“踩老劉腳一下,讓他起來放茅?!笨吹桨啄畯男l(wèi)生間走出來,王冬來笑著對白漠說道。
白漠踩上老劉的腳后,便因為無名的痛惡而不能自持地用力蹍了幾下,老劉在疼痛中醒了過來,怒不可遏地欠身叫罵起來。
“王哥讓我踩的,王哥讓……”白漠惶恐地向后退了退,把臉轉(zhuǎn)向了王冬來。
“他喊你起來放茅,到放茅時間了?!笨吹嚼蟿⒋笥写蟠虺鍪种畡?,王冬來立刻笑嘻嘻地在一旁打起了圓場。
“喊放茅也不能這么踩腳哇,腳都踩爛了,他不是找茬兒想打架嗎?”看到白漠一臉畏懼的神情,老劉叫罵得越發(fā)起勁兒了。
“怎么的,你還想鼓包???”王冬來沉下了臉。
看到王冬來沉下了臉,白漠臉上那種畏懼之色立刻在老劉的臉上也現(xiàn)了出來,老劉一聲不響地又躺了下去。
翌日,白漠在吃下一個窩頭后,感到真的像老于說的那樣,一個窩頭在進入胃中之后,就像落入井中一樣,半點兒填充感也沒有,有的仍是那沒完沒了的饑餓感和對食物的渴求欲。
“下六月雪吧,我冤呢!”下午,隔壁牢中響起了小旭故作哀嘆的叫喊聲。
“怎么了小旭?”王冬來沖著小鐵窗外問道。
“判了,五年?!毙⌒翊鸬?。
“你上鍋兒罪兒幾年?”
“也是五年。”
“在這押多長時間了?”
“不到半年?!?/p>
“就留這兒下號多好啊?”
“我腦袋里得有多大一條蟲子啊,在這兒減不了刑,到勞改隊怎么也能‘扒拉’下去兩年??!”小旭煞有介事地說過之后又問道:“王哥在這兒押幾年了?”
“押了四年多了,你要是押我這么長時間都到家了?!?/p>
“咱號里有一個黑龍江的,押了兩年了,就提了一次審,坐了兩小時就問了一句,有沒有身份證!”小旭笑嘻嘻地打趣道。
“哈哈?!?/p>
隔了一會兒,小旭又笑嘻嘻地說道:“王哥,過兩天我送走了,王哥過這號來管號吧,咱這號有個老李,外號叫老丈人,誰管號他就把女兒許配給誰,哈哈?!?/p>
“我可不敢過去,我怕被抬出來。”王冬來笑著打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