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來也挺不講究,臨走還給老劉拍了一線!”老于笑著說道。
正感到惶惑不安的白漠怎么也想不明白,洪波為什么說是王冬來上的線,明明是自己打的小報告,牢里人為什么一致認為是王冬來給上的線,雖然心里暗自感到安慰,卻又感到是那么的不合邏輯。
“王冬來走了就給號里留了一百塊錢,他算到自己快要走了,就找個過生日的借口,把這個月來的錢都給花了。你們誰看到他的裁決了,他是那天的生日嗎?”老胖子不滿地說道。
“呵呵,王冬來是夠‘黑’的!”
“人都走了還說那些干啥,沒走時怎么不說呢?”洪波抹搭著眼皮說道。
牢里有了好一會兒沉默。
“老劉對王冬來不錯,王冬來真不該臨走還給老劉上一線!”老于把話題又轉(zhuǎn)向了老劉。
“怎么,哭啦?!”洪波突然沖著老劉的背影驚聲問道。
老劉蹲在衛(wèi)生間的臺上不停地擤著鼻涕,用那黏乎乎的手巾擦著他那一塌糊涂的臉。聽到老于在為他鳴不平,于是側(cè)過臉嘟囔道:“他被里和棉褲里縫了六千塊錢,我頭天晚上給他縫的,我要是……”
“老劉,別什么都說。”洪波立刻打斷了老劉哀怨的嘟囔。
“行啦,老實兒待著吧,你那張臉讓戈管教瞅著就不順眼!”老胖子站在坑中說道。
“是,你躲著點兒戈管教,你那臉讓人看著就來氣。”小福附和道。
“號里什么事兒能瞞住戈管教?。「旯芙虇栁艺l管號呢,我說是小福;戈管教問是誰讓他管的,我說是自然產(chǎn)生的?!崩吓肿泳有呢蠝y地喃喃道。
直到中午開飯時,老胖子才用那種像是見不得人的聲音對興高采烈接過打飯活計的白漠悄聲道:“戈管教讓我管號?!?/p>
“讓你管你就管唄。”雖然聽出了心虛的老胖子是在說謊,但是從心里希望老胖子管號的白漠仍是用那種理所當(dāng)然的口氣說道。
打完飯后,早就對在“飯口”能多吃一個窩頭生出覬覦之心的白漠在老胖子的勸說下高興地從“上盤架”挪到了“飯口”,同老于、大個一起飽餐了一頓窩頭。
不甘寂寞的老于唯恐被人遺忘似的找個吃飯慢的理由對丙柱又一次大打出手。挨了兩巴掌后,丙柱把那吃剩的一口窩頭猛地丟進了湯盆中,霍地立起身,一聲不吭地垂首斜睨著老于。老于不禁一愣,然后沒趣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了下來。
坐板時,老于用頭一下一下地撞著墻,焦灼不堪地喃喃自語道:“該送走了,怎么還沒動靜呢?”
也許是老于的撞頭感動了天地,午后4時許,走廊上突然響起了戈管教的吆喝聲。
“于法森?!?/p>
“到?!崩嫌谙癫桓蚁嘈潘频某吨ぷ討?yīng)了一聲。
“收拾行李,走?!?/p>
“是——謝謝戈管教?!崩嫌谌f分驚喜地一躍而起,撲到小鐵窗前應(yīng)過之后又問道:“戈管教,怎么這個點兒送人呢?”
“這個點兒送人不行嗎,怎么,不想走???戈管教邊說邊捧著點名冊向走廊深處走去。
“能不想走嗎,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謝謝戈管教?!崩嫌谏熘弊記_戈管教的背影又一次謝道?!翱偹惆境鲱^了,再不送走,我都要瘋了!”喜形于色的老于不能自持地高聲笑道,隨后又哼唱起他僅有的那首歌:
一聲槍響
我倒在了地上
我的鮮血
染紅了他鄉(xiāng)
姑娘啊姑娘
莫要悲傷
為了生活
我只好這樣
……
幾天后的早上,坐板的鈴聲響過不久,老爹那忙碌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了小鐵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