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頭低下去?!?/p>
小市機械地把頭低了下去。
“再低點兒?!?/p>
小市把頭貼到了板鋪上。
“抬起來點兒?!?/p>
小市不明其故地把頭向上抬起了些。
“再抬高點兒?!?/p>
小市一臉茫然地把頭又向上抬高了些。
看到小市順從地又把頭向上抬了抬,高前突然抬起腳,猛地向小市的頭上踹了下去,咚的一聲,小市那小小的頭顱像皮球一樣撞在鋪板上又反彈了起來。小市的臉上頓時現(xiàn)出了無法抑制的狂怒神情,那是來于本能的狂怒,但那狂怒的神情只在臉上停留了一瞬便消失了,并像怕被人見到似的沒有留下一絲余跡。
“能不能‘鼓包’?”高前惴惴不安地向洪波問道。
“不能,就這幾個人兒,能鼓什么包啊?!焙椴ú粺o輕蔑地笑道。
元旦剛過,看守所內(nèi)便又像平時一樣忙碌起來。
“江濤。”老爹出現(xiàn)小鐵窗前向牢內(nèi)吆喝道。
“到——高法了案。”江濤喃喃自語著站起了身,笑著從趙程手里接過毛巾穿進鐐環(huán)兒中,而后提著那沉重的腳鐐搖搖晃晃地從那半開的牢門下鉆了出去。
“這么快就了案了,頭年兒就能‘拽’出去了。”高前望著小鐵窗外自言自語道?!斑@樣的最好早點兒‘拽’出去,家里分幣不投,對號內(nèi)雞毛兒貢獻沒有,凈浪費國家糧食了?!?/p>
江濤出去不多時,老爹那忙碌的身影又一次出現(xiàn)在小鐵窗前吆喝道:“洪波。”
“到?!?/p>
趙程撿起老爹扔進牢內(nèi)的鑰匙替洪波打開了墻上的鎖,然后又殷勤地把毛巾穿入鐐環(huán)兒中,系好后交到洪波手里。
洪波站起身后聳了聳肩,把那象征著形象的綠棉襖向上提了提,硬生生地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然后步履匆匆地向外走去。
“看來這是趕著頭年兒湊數(shù)呢,洪波要是被‘拽’出去,號里的損失可大了?!甭牭侥晴偔h(huán)兒相磨發(fā)出的鐵質(zhì)聲遠去了,高前不禁笑嘻嘻地自言自語道。
只過了一頓飯的工夫,隨著牢門上的鐵鏈子嘩啦一聲響過之后,江濤從那半開的牢門下鉆回牢中。
“高法了案?”高前淡淡地問道。
“嗯,高法了案?!苯瓭χ鸬?。
“上訴沒有?”
“沒上訴?!?/p>
“上訴也沒用,早走少遭點兒罪兒?!?/p>
“高法問我,希望快點兒還是慢點兒,快點兒年前就能走,慢點兒在這里過個年兒——我說快點兒?!毕褚獮樽约赫尹c兒臉面似的,江濤笑著喃喃道。
待到江濤坐下后,坐在旁邊的白漠禁不住低聲問道:“洪波能怎么樣?”
“他也就能比我多活兩天兒?!苯瓭呎f邊不禁笑了起來。
“白漠,把嘴閉上?!备咔袄淅涞剡汉攘艘宦?。
只過一會兒,牢門上的鐵鏈子便又發(fā)出了嘩啦的聲響,洪波隨后從那半開的牢門下鉆進了牢中。
“嘮得怎么樣?”高前迫不及待地問道。
洪波一邊往自己的鋪位走,一邊拖著他那哭咧咧的腔調(diào)故作滿不在乎地說道:“問我三審怎么都說是攮的,我說我迷糊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說的?!?/p>
“沒事兒,能緩兒。”高前安慰道。
“我有信心能緩兒?!焙椴ㄓ昧φf道。
也許是遷怒于白漠私下說話,坐板時,高前走到白漠身后,在白漠那本已挺直的脊背上踩了一腳??吹胶翢o反抗之意的白漠只是笑了一下,高前越發(fā)不能自持地裝腔作勢道:“像白漠這樣的,你就是罵他祖宗,他都不敢‘蹦’起來?!?/p>
“白漠是好人犯罪?!焙椴ǖ痛怪酆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