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世賣殺豬家伙啦！”

“秦二世跟他爸打起來啦！”

妙仙村本來就不大，二三十戶人家，現(xiàn)如今在家婦幼老人多，除吃喝干活有趣事不多，秦家父子素來不睦，兩人嗓門都大，爭吵暴吼是常事，動手動腳卻沒有過，聽到這消息的村民從散在山坳、山腰的村舍奔向秦家時，父子打斗已結(jié)束，二世的母親蹲在屋檐抹眼淚，老秦在院子里晃來晃去，口中罵罵咧咧，不時地拿手指老婆：“都是你——慣！慣！唉，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幾個婆子媳婦將老秦媳婦拉進屋，忙勸慰，燒水，幾個漢子扯住老秦，抽煙，問原委。

二世母親抽抽泣泣地說，多次公開聲明不進城的秦二世也要外出去闖蕩了，父親勸說不理。本來父子就不太親密，老子又想依武壓人，哪壓得??？言語相頂，肢體拉扯，老秦只有氣得喘氣，謾罵，也沒其他辦法，闖禍的兒子也無了蹤影。原來為這個事吵架，連來勸說的村民也難以理解了，現(xiàn)如今去外打工的多了去，青壯小伙子，年輕姑娘、媳婦不出去反倒奇怪了，秦二世這樣仍野在家拉磨轉(zhuǎn)圈本來就是背后議論的對象。可大家一想：這農(nóng)村里吵架，場面上說的原因是對大家說的，內(nèi)里乾坤是不能說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浮在人眼前的是冰，冰下的水，水中的寒外人是不應(yīng)知道的。也都就事論事勸和勸和。

秦家在這村是外來戶，沒什么直系親戚，平時父子倆遇事又是吹胡子瞪眼，人緣說好有些隔閡，說壞也壞不到哪去。不像農(nóng)村大戶，拐彎抹角親戚多，吵架，有事，三公四長，七老八大，有人出面調(diào)解，因此，空氣稍消停了些，大家也都散了，帶走的疑問成為各家床頭議論談笑的資料。

掌燈時分，兒子隨殺豬師傅回家，兒子的師傅是老秦早年好友，年輕時還拜過把子，老秦一直服他，也只有他才敢收下頑劣不馴的二世當徒弟，自二世獨立單挑后，師傅年紀大也早不殺豬了，來老秦家業(yè)得次數(shù)也漸稀少。

“兄弟媳婦，把這肉炒了，放辣些，我和兄弟喝兩盅?！鄙狭四昙o的老屠夫聲音還那么洪亮，似敲黃銅鑄就的磬鑼，隨手將一塊肋條肉摔在桌子上。

酒菜端上來，老屠夫喝二世給父親敬一杯酒，看二世聽從了，接著教訓(xùn)二世：“你這個小子，越來越不像話，敢打起老子來，也不想想，你是從哪來的，大樹丫掉下來的？沒出息相！為一個女人就灑潑發(fā)瘋，古人常說，女人是衣服，脫了一件衣服，咱換一件新的，更好的。去雞鳴村找她爸，去上海灘找姑娘鬧，算什么本事？我看我是白收你這個徒弟了，木頭人一個！大丈夫立于世，豈能因一個女人而失去志氣?！崩贤婪蛘f得鼻子紅紅的，額上的青筋暴暴的，二世乖乖聽著，沒有吭氣。酒過三巡，老屠夫又對秦石晃說開了："兄弟，咋就想不開呢？兒子大了，翅膀硬了，想飛哪飛哪，由他去，說不定是好事，現(xiàn)如今村里連麻雀都往外飛，擋不住的。你別以為二世會殺豬手藝還能混個肚圓，一家一戶喂豬的越來越稀少了，豬場的豬都調(diào)屠宰場殺，那里是用機械，這手藝快完啦！趁早讓他進城找個好出路。你看方圓十里八村蓋樓房的哪個是土里刨出來的？還不都是打工掙得，現(xiàn)如今笑貧不笑娼。二世又是男人，怕個熊！我早就想二世應(yīng)當出外闖闖了，你放心，他想明白了，不會去英山鬧，也不會去找湖北妹子鬧，只想外出打工。他聰明，眼頭活，有力氣，我看說不定到城里能掙大錢，你看你老宅子快二十多年了吧，也該修一修換一換了，靠殺豬混個雜碎錢驢年馬月也換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