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抑制不住沖動真的要動手扁人的時候,我看到了他,他跟在小辮子的后面,腳步匆促滿臉焦慮地朝著教室門口走過來。
我立刻沒有了思想。
他們很快走近了,小辮子朝我招手說:“莫醒醒,你過來一下,你爸爸來找你了?!?/p>
他上前一大步,拖住我的手,一直把我往操場那邊拖去,我順從地跟著他的腳步,因為我不能反抗,反抗只能讓我覺得更加的恥辱。他就這樣一語不發(fā)的一直把我拖到了校門口,打開他的車門,把我硬生生地塞了進去。
“你要干什么?”我沖著他大聲喊。
“我還沒問你到底要干些什么,讀個書你能給我讀這么多花樣出來,我看你不必讀了,跟我回家算了,免得在外面丟人現(xiàn)眼!”
他的話徹底傷透了我,我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但我不能認輸,我把頭昂起來,跟自己說不哭不哭就是不哭。
許琳就在這時候從學校里奔出來。她拉開車門,問他說:“你要把醒醒帶去哪里?”
他不說話。
“你能不能冷靜點?”許琳說,“事情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p>
我的無助在他們面前無處遁形。我的眼淚終于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
丟人現(xiàn)眼,他說得一點兒也不錯。
我從他的車上跳下來,許琳一把抓住我說:“醒醒,跟許阿姨聊聊,好嗎?”我掙脫她,拼命往前跑,他發(fā)動了車子過來追我。我兩條腿哪里跑得過他的車,他停在我前面,我只好轉身往后跑,誰知道又被許琳截住。他走上前來,用力捏住我的胳膊,咬著牙說:“明天我就給你轉校!”
“不!”我大喊,情急之下歪過頭,張開口咬住他捏我胳膊的手,他一定疼極了,但他沒有松開我,等我抬起頭來的時候,竟然看到他眼角的一滴淚。迅疾的無聲的落在地上。
那真的是一滴淚,我想我絕對沒有看錯。
我搖晃著,努力想站穩(wěn)自己的身子。許琳扶住我,對他說:“都冷靜點,我找個地方給你們父女好好聊一聊,好嗎?”
十分鐘后,我和他坐在了許琳的辦公室,行政樓207。許琳替我們各自倒了一杯熱水,把門替我們帶上,出去了。
他坐在墻邊那張沙發(fā)上,我坐在許琳的辦公椅上,我們對坐了好幾分鐘,是他先開的口。他說:“我也不是不相信你?!?/p>
我反問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這是我壓根沒想到會發(fā)生的事情。”他說,“學校打電話給我,說出那樣的事,你叫我這個做父親的該怎么辦?”
“我要回去上課,我也不會轉校?!蔽艺酒鹕韥碚f,“你想怎么辦就怎么辦,跟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你什么態(tài)度!”他火了。
“我告訴你,我不會接受那些加在我身上的罪名,如果你也不相信我,如果你跟那些可惡的人一模一樣,那么好,你就等著替我收尸好了!”我撂下這句狠話,打開辦公室的門,斷然離開。
我很冷靜地回到教室,在眾人各種各樣的目光里冷靜地上了一天的課。我甚至超常發(fā)揮,回答出了數(shù)學老師問的一個超難的問題。米砂在歷史課上給我寫了一張條子,條子上只有四個字:清者自清。
我知道我們都在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