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遲到了五分鐘。
路理站在劇場門口等我。他并沒有生氣,而是笑著說:“還好,比我想像中還來得早一些?!?/p>
“對不起?!蔽蚁虢忉?。但他的手勢制止了我。
“還早呢,”他說,“七點半開場,我知道女生愛遲到,所以通知你早一些?!?/p>
那天晚上在劇場上演的音樂劇真的是不錯,只是我在整個觀看的途中有些心神不寧。
演出結束,路理問我:“怎么樣?”
“好?!蔽艺f。
“你好像有心事?”他問我。
我趕緊搖搖頭。
“你回學校還是回家?”他問我。
“你呢?”我反問他。
“總之我先送你回去?!彼f。
“那就回學校吧?!蔽艺f,“當然我可以一個人回去的,其實也不是非要送不可?!?/p>
我朝他做鬼臉掩飾我自己的臉紅,他卻很正經地說:“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排出比這更精彩的劇來?!?/p>
“你一定行?!蔽艺f。
他嘆息:“就是我媽不喜歡我干這些,她覺得我應該去學點男孩子該學的?!?/p>
“武術?還是廚師?”我問。
他哈哈笑。
那天,我和路理沒坐車,我們一路走回學校。
我們走進校園的時候,發(fā)現平日里早該熄燈的女生宿舍樓一反常態(tài)的燈火輝煌,很多的人圍在下面,像在看什么熱鬧,旁邊居然停著一輛救護車!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
我看到有幾個人急慌慌地把一個人從女生樓里抬了出來,借著路邊昏暗的燈光,我認出來,那是米礫。他捂住他的胸口,身子痛苦地扭動著,在他的心口上插著一把紅色的剪刀。
我想我認得那把剪刀。
那是下午,我陪醒醒買的那一把。
我捂住了我的嘴。腦子當時就一片空白。等我反應過來后,我喊著米礫的名字往救護車那邊撲去,全身發(fā)抖的米礫看見我竟然還笑了出來,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指,做了一個“噓”的表情給我。有人上來攔我,不許我靠近他。我眼睜睜地看著米礫被抬進去,車子飛快地開走了,我下意識地要去追車,我一定要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理卻一把拉住我說:“冷靜?!盽`````
叫我怎么可以冷靜!
醒醒!我忽然想到醒醒,轉身就往樓上沖去,到達宿舍的門口,發(fā)現那里也有好多人,許琳也在,她正在往外趕人:“你們都出去,不要擠在這里!”我擠進去四處尋找,終于在床架后面找到了莫醒醒。她蹲在角落里,兩手緊緊鉗著一只床腿,全身經不住的痙攣。我想把她的手從床架上撥下來,不管怎么用力都沒有用。我害怕得哭出聲來,我小聲對她說:“醒醒,你別這樣,告訴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她突然開始奮力地搖頭,她抓著我的胳膊,像個失調的機器那樣,瘋狂的搖著頭,失聲對我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邊說一邊跪了下來,放開了我的胳膊,又迅速伏下身去,開始對我磕頭。我只好用自己的身體去抱住她,她仍然掙扎著,把腦門磕在我的膝蓋上,每一下都那么痛那么痛,我覺得我的膝蓋骨一定快要碎掉了。
淚水止不住地從我的眼里流出來,我來不及去擦,我不知道我應該怎么辦,直到路理從我后面沖過來,他推開我,抓住醒醒的雙手,用力地把她一把拎起她來,把她拎到了他的懷里。
“沒事了,乖。”他輕輕拍著她的背,然后,他緊緊地抱住了她。
她在他的懷里,終于慢慢地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