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同一把了,我估計。但是也差不多。是她爸爸的。法律說她現(xiàn)在不能持槍,但她照樣放著一把。說可以提醒自己。我問她那種事情有啥需要提醒的,她說什么有些事情是永遠都不能忘記的。"
"是,我想她說得是。"凱爾茜緩慢地說。但她不確定知道娜奧米仍然持槍后,她還能不能睡得那么安穩(wěn)。
"也許輪不到我來說這個,但我無論如何還是要說。"戈蒂吸了吸鼻子,抽了一張面巾紙來擤鼻子,"你是她的掌上明珠,凱爾茜小姐。你又回來這里,就是對她最大的補償了。失去的是要不回來了,做過的事也收不回來了,但是再老的傷口也是可以愈合的。你現(xiàn)在做的不就是嗎。"
是嗎?凱爾茜想。她自己都還不確定自己的動機和感情呢。"她很幸運有你在身邊,戈蒂。"她輕聲道,"很幸運有人總是把她放在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總是為她著想。"不想再惹戈蒂掉淚,她故作輕松地說,"也很幸運有一個做飯做得像你這樣好的人。"
"哦,又來了。"戈蒂揮揮手,快快地拭了拭眼睛,"我做的都是最簡單的東西。你還沒吃完最后一塊呢。你該多長點兒肉。"
凱爾茜搖搖頭。前門的門鈴響了。"不吃了,戈蒂。我去開門。不然我會把這些都吃掉的,連盤子帶雞肉。"
她起身去開門,手里還端著牛奶咕咚咕咚地喝。路過一面鏡子,她不經(jīng)意地往里面瞥了一眼。她臉上有一道一道的灰塵印子,帽子已經(jīng)放在沾泥物品寄存室了,但即使一直戴著帽子,她的頭發(fā)這會兒還是不可救藥地打著結(jié),亂糟糟的一團。衣服上沾著星星點點的糞肥。她用袖子擦了擦泥,心里期望著來人跟馬有關(guān)系。
遠非如此。
"奶奶!"凱爾茜又是震驚又是懊惱地發(fā)現(xiàn)來客居然是米莉森特,后者打量著她的形象,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真是驚喜啊。"
"上帝啊,這些日子你都在干些什么事兒啊?"
"干活兒。"凱爾茜看見外面那輛一塵不染的林肯,站在車旁表情堅忍的司機,"開車出來轉(zhuǎn)轉(zhuǎn)?"
"我是來跟你聊聊的。"米莉森特高昂著頭跨過門檻。那股子不可侵犯、義正詞嚴的威嚴讓凱爾茜想起斷頭臺上的法國貴族,她們的氣勢估計也不過如此了。"我認為這事很重要,不能在電話里討論。相信我,我不會輕易進這棟房子的,進來也沒有多大樂趣。"
"我相信你。請進,請坐。"至少娜奧米這會兒不在。謝天謝地,"需要喝點兒什么嗎?咖啡,茶?"
"我不需要這棟房子里提供的一切。"米莉森特坐下來,一舉一動間漿洗過的亞麻西裝幾乎連褶皺都不打一個。盡管好奇,她也拒絕多打量這間屋子一眼,準備集中精力跟孫女兒談話。"你就是這么過日子的?邋遢得跟個農(nóng)民沒兩樣。"
"我剛進門。你也應(yīng)該注意到了,外面在下雨呢。"
"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這真是不可原諒,凱爾茜,你在浪費你的才智和教育。更糟糕的是,你演的這出好戲把整個家搞得亂七八糟。"
"奶奶,這事兒我們已經(jīng)討論過了。"凱爾茜放下牛奶,走到灶邊撥弄了一下爐火。不知是因為下雨還是因為這位來客,房子突然變得冷不可言。"你的感受和意見我也已經(jīng)知道了。真不敢相信您這么大老遠來一趟就是為了又跟我重復一遍。"
"你跟我都很少相互尊重對方的意愿,凱爾茜。"
"是吧。"凱爾茜若有所思地放下?lián)芑鸢?,轉(zhuǎn)過身來,"我想確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