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來,發(fā)現(xiàn)身上的紅疙瘩都消了。
她開始洗臉刷牙。
然后打電話給周志紅:“能告訴我陳生的電話和住址嗎?”
打完電話,發(fā)現(xiàn)夏一醒了。
他探究地看著她:“你準備去哪兒?”
她對他說:“不關(guān)你的事?!?/p>
她自顧自地換鞋,臨出門才說:“謝謝,再見。”
二十三歲的肩膀不夠?qū)捄駡詫?,不能給予她足夠的安慰和倚靠。她雖然不擅長戀愛,但長年混跡各式各樣的論壇,對感情自以為還是深諳其道的。這世上的愛情都要講究門當戶對,她從來不以為灰姑娘的夢想會成真,也并不認為姐弟戀會有好結(jié)果。
她打了一輛車,直奔陳生的家。
陳生住的小區(qū)有點不土不洋,一眼就能讓人看出居住人的大概身家和品位來。沒辦法,如今連住宅都這么勢利。好地段,好設(shè)計,好環(huán)境,都是身份和財富的象征。
小區(qū)不過幾棟小高層,令小想很輕易地找到了陳生家。
她從包里取出一副墨鏡戴上,很平靜地按門鈴。
非常久,才有人來開門。
是個女人。大冷天,才披了件薄薄的睡衣,酥胸半露。算不上太漂亮的面孔,但一頭鬈發(fā)濃厚得驚人,無端地平添幾許風情。
她不耐煩地問:“你找誰?”
令小想的視線越過她,看到屋子里鋪著一張米白的純羊毛地毯,上面隨意地丟著碎花薄被、抱枕、以及零散的男女衣物。
誰會在這種房子里弄一張昂貴的地毯?還是白色?
令小想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是斯小敏的品位。
嗬,故人鼻息才止,新歡已熱擁在懷。
令小想大力撥開女人,泰然自若地踏進門去。女人冷不防被她推得一個踉蹌,惱怒地跟在后頭嚷:“喂喂喂,你誰???你找誰?”
令小想不理她,摘下墨鏡,沖陳生微笑:“HI?!?/p>
陳生吃了一驚,伸手扯過被子掩住胸膛。他呆呆地看著她。
令小想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后開始動手。
砸電視機,掃落桌上的電腦,推倒飲水機,扯下窗簾。
一片嘩啦啦的聲音。
女人大聲地尖叫:“你這瘋婆子,你有病啊,我要報警!你等著!你還不快點兒住手!”
令小想置若罔聞,側(cè)臉間看到女人的內(nèi)衣,一點兒鮮艷的紅躺在白色的地毯上,異常奪目。
令小想踏上去,反復(fù)地踩了幾腳。
女人又是一聲尖叫:“啊——”
她撲上來。
令小想倏地掏出水果刀,安靜地看著她:“很利的,要不要試試?”
這把水果刀,短短二十四小時內(nèi),已出場三次。
從前的商品質(zhì)量竟然驚人的好,這把刀挨過二十年的光陰,仍然鋒利如昨。
二十年前的那一天,從教室里出來,斯小敏就把這把刀鄭重地塞到令小想的包里:“收好?!彼喍痰卣f。
令小想便一直收藏到如今。
因為收藏著它,一個人的生活便也沒什么了不起了。
女人嚇呆了,頓時噤了聲。
從始至終,男人陳生一聲不吭,一直保持著那個掩著胸膛的姿勢,目光平靜。
令小想回過頭來,問:“什么時候從澳洲回來的?”
男人坦白地答:“我沒有去澳洲。”
令小想看著他:“為什么?”
男人沉默一會兒,倏地輕聲說:“不想看見她最后的樣子?!?/p>
令小想真要懷疑自己的眼神了,他的眼里像閃著淚光。
他在地毯上摸索著,找著了煙,取出來一支,點上。
“她喜歡做什么就做什么,從來不會問我。她想起我了,就來找我?!蹦腥藗?cè)過頭,對女人說,“你先走吧。”
女人疑惑起來,看了看陳生,又上下打量了令小想一番,最后還是匆匆拿起衣服走進衛(wèi)生間里換上,走的時候把門摔得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