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糟了!”她頓時睡意全無,伸手拉住他:“秦韶,鐘展不是去找莫巍和文先生了嗎?他這時候正好在那里呀!”
說著就急急忙忙站起來:“秦韶,我們得去找他!”
不等秦韶回答,一個虛弱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斷斷續(xù)續(xù)道:“是不是……白朔發(fā)起進攻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莫巍竟然醒了。圣教的傷藥果然有奇效,盡管失了不少血,臉色很差,但他的眼睛還算有神,正炯炯的盯著他們。
“是不是白朔進攻了?”
他又問了一遍。
秦韶道:“這樣的號角聲意味著什么,莫將軍應(yīng)該比我們更清楚吧?!?/p>
莫巍一愣,仔細聽了聽,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灰敗。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急促道:“不行……軍中無主將,布防還未調(diào)整,我得回去……”
“你不要命了嗎?”秦韶板著臉,一把將他按了回去,見斷臂的創(chuàng)口處又滲出隱隱的血跡,急忙掏出小黑瓶,將瓶中藥丸喂他吃下,這才沉聲道:“你這樣子趕過去,不光于事無補,救回來的命也沒了?!?/p>
莫巍被他按住,渾身使不上一絲力氣,目光一暗,不禁苦笑道:“我的命早就不是我的了。我害了那么多人,死一千次也是應(yīng)該的。若不是還有保衛(wèi)家國的大任在身,我又怎會執(zhí)著于生死?”他慢慢的垂下眼睛,“如果能讓我死在白朔賊子的刀下,也算了卻了一樁心愿……”
蘇閑花聽他說的真切,不似作假,心中一動,蹲下身道:“莫將軍,那你還記不記得有人在江南等著你?若你死了,她要怎么辦?”
秦韶不禁看了她一眼,眼中有著贊賞的笑意,莫巍卻怔住了。
“瑞錦姑娘啊,你不記得了嗎?”蘇閑花見他忡怔,忍不住出言提醒。誰知莫巍卻有些張口結(jié)舌:“她……她不是已經(jīng)嫁人了嗎?怎么會還在……”
“嫁人?你聽誰說的?”
“師尊……”這兩個字一出口,他的聲音也明顯低了下去。此時此景,再說出這兩個字,顯然有些底氣不足。
文先生想要利用莫巍的身份行事,當(dāng)然不會容許他流連在一個小小歌伎的身邊。至于他為什么一直沒有殺掉瑞錦,大概是覺得這么一個不起眼的人物,連殺掉的價值都沒有吧?
莫巍的手緊緊握住被角,用力的連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她……她……”
“她沒有嫁人,一直在等你??!”蘇閑花的唇邊揚起一抹笑意,在這個久經(jīng)沙場的男人眼里,她難得敏銳的捕捉看到一抹喜悅和不知所措,急忙趁熱打鐵道,“那,你看,她在等你,你卻要去尋死,這不是始亂終棄嗎?男子漢大丈夫言而無信,還談什么保家衛(wèi)國?”
“我……”莫巍一時語塞,用唯一剩下的那只手掩住了臉龐,身子不住顫抖。
當(dāng)初年少,壯志未酬,心里被太多的理想塞的滿滿的,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女子。她為他籌出上京的路費,她站在渡口與他殷殷惜別,他以為等自己功成名就之后就能回來接她,讓她過上好日子……
可是京城是座巨大的染缸,其中有他追求的夢想,也有他不知道的黑暗和污垢。一入朝廷,身不由己,他被各種各樣的枷鎖束縛著,牽絆著,始終未能實現(xiàn)當(dāng)年的諾言。
直到,傳來她嫁人的消息。
他沒有怪她,只怪自己。當(dāng)他選擇了功名地位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會失去她。
他以為,他會永遠懷著對那個溫婉女子的歉疚和思念,過完這長長的一生。
可是現(xiàn)在卻有人告訴他,她其實一直都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