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火車,我就看到老媽頻繁地看表?;疖囌`點了。我一邊感嘆火車提速是理念上的事,一邊朝老媽揮手。
老媽朝我款款走來,(我真的沒有見過我媽這么貴婦式的走路。)優(yōu)雅地朝我一笑,然后轉(zhuǎn)頭對方予可說:“予可,麻煩你照顧我家林林了。”
靠!我才是你女兒,第一句話是不是該跟我打個招呼???怎么著也有小半年沒見了,這胳膊拐得真夠遠(yuǎn)的。
方予可溫柔地笑:“還行,阿姨。林林大多數(shù)時候還是挺乖的,不太惹事。惹了事,也有人給她收拾呢?!?/p>
我華麗麗地暈倒。方予可,你夠狠!我拉過老媽的胳膊,指著小西介紹:“這是謝端西。你女兒心水的對象?!?/p>
我媽大概沒聽明白“心水”是個什么意思,但看到小西也是個帥哥,又優(yōu)雅地點頭道:“你好?!辈贿^非常有革命友情地補充,“不過我心水方予可?!?/p>
小西有些臉紅,不知道要接什么話。方予可轉(zhuǎn)過頭,好像沒有聽到這句話。
在路上,我媽開始審問。
“考試沒問題吧?”
“成績還沒出全呢。有些科目可以到優(yōu)秀?!蔽艺\實地說。我這倒不是報喜不報憂,確實有幾門課,我平時下的功夫比較多,發(fā)揮得相當(dāng)好。這半年的學(xué)習(xí)經(jīng)驗告訴我,北大嚴(yán)進寬出,只要平時上點心學(xué)習(xí),期末狠點心復(fù)習(xí),要掛科也不太容易。
我媽依然不可置信地點頭,然后若無其事地扭頭跟出租車司機說:“坐后面的,是我閨女。去年進的北大?!?/p>
我拿我媽實在沒辦法。子女爭光,也不能這么赤裸裸地炫耀啊。讓人家出租車司機情何以堪???這不是逼人家夸自個兒嗎?
出租車司機果然特配合地說:“羨慕您啊。我家兒子今年高考,要能考上本科,我就磕頭謝天了?!?/p>
我媽高傲又滿足地笑,像身后跟了一堆幫她撐華蓋的太監(jiān)丫鬟的皇后一樣。
到家后,我媽鄭重地說:“雖然那個謝端西長得也不錯,我還是推薦方予可做你男朋友。不過我沒想到,你還挺搶手的?!?/p>
我忍無可忍:“你當(dāng)你家閨女是張曼玉啊?誰也不喜歡我,我單戀不行啊。”
我媽毫不示弱地說:“單戀也是從方予可這邊開始好些。我看方予可跟你長得有夫妻相?!?/p>
我打算不理她。突然想問方予可,他忍不住罵我白癡那刻的我,是不是特像我媽。
整個寒假我儼然就是一頭豬。除了吃就是睡,最多就是去參加各種名義下的聚會。在聚會上,我就化身成一頭案板上的豬,因為我考上了北大,人人得而誅之。朋友、死黨的聚會上我也樂意被宰。我的朋友都是一幫作業(yè)靠抄、考試靠蒙的人,跟他們相處,特實在特輕松;而大年二十九所謂的精英同學(xué)會,都是學(xué)校組織的考試前多少名學(xué)生的聚會。盡管方校長特地給我打了個電話,希望我們這屆的文理科前二十名的人都團聚一次,我還是想方設(shè)法地準(zhǔn)備找轍不參加。我想象,這種聚會上,人前說我風(fēng)光,人后說我沾光,話里話外都會對我考上北大頗有微辭,太像TVB演的豪門斗爭。而且祝酒詞都是TMD敬學(xué)校、敬學(xué)業(yè)、敬前途,完全不像一個正常的校友聚會。
死黨妖子組織的聚會上還是有所收獲的,因為我碰上了小時候的鄰居善善。
善善原來是個蘆柴細(xì)的瘦子,小時候經(jīng)常被我欺負(fù)。一般都是吃苦他去,享福我來。后來初一的時候,善善的老爸做房地產(chǎn)成了暴發(fā)戶,就搬到了城中心的富人區(qū)。我媽倒是和他媽不定期地聚一塊兒邊打麻將邊八卦。但善善秉承有錢人家的燒錢特性,沒讀完初中就到澳大利亞念書了。那時我正好處于叛逆期,天天想著如何離家出走,所以我羨慕并忌妒善善,還念叨形勢終于變成吃苦我來,享樂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