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宸搖頭:“是我技不如你,我沒能完成任務,受到懲罰也在意料之中?!彼f得輕松,木紫允聽著卻心中難受。
“你為何還要這樣說?”木紫允急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弄成現(xiàn)在這副樣子,我……”
明玉宸眨了眨眼,道:“你別聽焉綺胡說,我的事,怎能怪你?”
木紫允垂了眼瞼,仿佛是承接不起對方眼里的情意,半晌,柔聲道:“我想覓無痕一定可以治好你的?!?/p>
治好了又怎樣?
明玉宸的心頭閃過沉重的陰霾。他的武功已經(jīng)廢了,縱然手腳能恢復,但沒有武功,這江湖就再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多么想問一句“紫允,你愿意以后都伴在我身邊,與我離開這是非恩怨交錯的江湖,過閑云野鶴的平淡日子嗎”,可是,他卻說不出口,他的心已經(jīng)被自卑占滿。他只能癡癡地凝望著面前的女子,千言萬語,都埋在心里。
此時,傅焉綺一直站在斜對角的角落里看著,看著兩個人欲言又止,她雙手抱胸,眉頭皺出幾道很深的溝壑,凌厲的眼神,似有說不盡的恨意。
就那樣,過了兩三個月。
這段時間,覓無痕一直在替明玉宸治傷。他并不知道他所醫(yī)治的是烈獄門的人,烈獄門和紅袖樓本是仇敵,木紫允說那少年是自己的朋友,他是怎么也不會聯(lián)想到對方真實的身份的。
可他的醫(yī)術卻也不似傳說中那般了得,到了第三月伊始,明玉宸的手腳方有了些力氣,可以擔負輕微的重量,而走路仍是要靠拐杖。用覓無痕自己的話來說,神醫(yī)也是人,任何的病癥,都要循序漸進,不可能一步登天。
而這段時間,木紫允也不斷接到紅袖樓信使的召喚,前前后后,已經(jīng)有五次,都是催促她趕緊回揚州的。
她都置之不理。
始終也沒有離開十和鎮(zhèn)。
至于傅焉綺,她則頻頻地往返于十和鎮(zhèn)與烈獄門,她對木紫允始終充滿了敵意,眼睛里總帶著不滅的煞氣。她甚至試圖要殺了木紫允,在某個冷雨凄風的深夜里。她的九節(jié)鞭如兇猛的鱷魚,噴吐出能夠使人骨頭也結(jié)冰的寒氣。
木紫允的桫欏琴奏出最后的一個音符,手指剛好凍僵。
她們誰也沒能傷了誰。但傅焉綺知道木紫允出手的時候略有保留,她想她大概是顧忌自己和明玉宸份屬同門吧。她不由得恍惚地嘆了幾聲。
當明玉宸能夠脫離拐杖,而行動自如的時候,早春又至。鄉(xiāng)野間不知名的花兒連綿成海。清香隨風而來。
那宅院里,桃花只露了些苗頭就倉皇地隕落。芭蕉不但沒有復活,反而是徹底地死去了。
木紫允覺察到自己的身體有異樣,她彈琴的時候無法將精力集中,手指澀鈍,時而還會有紊亂的真氣于血脈間游走。
某一日清晨。木紫允起身不見了桫欏琴,她推開門,卻見覓無痕端正地立在院中涼亭,眼神輕蔑,嘴角帶笑,正細細地把玩著琴弦。
§ 庸碌劍
那男子,并非真正的神醫(yī)覓無痕。一切都是由他精心布置的。這大概需要追溯到十六年前。十六年前的七星關,名劍世家集歷代祖先之大成,撰寫出百年兵器譜,當中記載了三十六種稀世罕有的神兵利器的鑄造方式。
為免江湖和朝廷的覬覦,兵器譜藏在一個極隱秘的地方。而畫有藏寶線路的羊皮地圖,則嵌入了一把劍的劍身。
劍曰“庸碌”。
就是明玉宸用來殺木紫允的那把。
現(xiàn)在,庸碌劍和桫欏琴都在覓無痕手中?;蛘哒f,在曾經(jīng)的名劍世家的姑爺樓煙尋的手中。這個覓無痕是樓煙尋假扮的。畢竟木紫允從未見過神醫(yī)本人,很容易被蒙混過去。而真正的覓無痕,在木紫允到達燕棲谷之前,就已經(jīng)死在傅焉綺的九節(jié)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