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淚闌干(3)

十二濯香令 作者:語笑嫣然


斷魂小主刁暮伶,善五行八卦之術(shù),她所布置的迷陣——碎香絹,能將人困于無形殺于無形。

清韻小主宋昔瑤,一把吹魂笛,既能奏出沁人心脾的曲調(diào),又能吹出錐心刺耳的魔音,使聽者頭疼欲裂生不如死。

銀狐小主谷若衾,善用暗器,江湖上再沒有第二人能將她那樣細(xì)如牛毛的銀針發(fā)揮得淋漓盡致,是為搗衣針。

靈蛇小主靳冰越,一條銀線名為柔絲索,其細(xì)如發(fā)絲可藏在指環(huán)里,但揮舞可比粗重的長鞭,斷人頭顱割人咽喉都并非難事。

而她——詠絮小主桑千綠,一把疊滄劍,吹發(fā)即斷,削鐵如泥,再因她不但武藝超群,還頗精通詩詞,有出眾的才情,因而便得了詠絮的雅號。

詠絮,源于東晉才女謝道韞的典故。后世以詠絮來形容女子詩才橫溢??扇缃?,桑千綠卻恍恍地將重點只落在絮字身上,她認(rèn)為,絮便是柳絮,是飄搖無依坎坷命薄的同音,她站在絢爛的桃花底冷不防好一陣惆悵,堪堪地,又紅了眼眶。

那幾日,桑千綠都留在桃林,尉遲縉苦苦思索,希望能挽回自己犯下的錯,但卻不見進(jìn)展。他也沒有將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訴桑千綠,害怕她知道是他洗去了她的記憶,會怨責(zé)他。他滿心歉疚地對桑千綠加倍的好,一改初時的驕傲狂放。

括蒼山乃是烈獄門的所在。

烈獄門和紅袖樓素來有仇怨,而桑千綠更是斬殺過不少烈獄門的弟子,如今也不知烈獄門是如何獲悉她來了括蒼山,便集結(jié)了一批黑衣使者來尋仇。

五月末。

桃花凋謝得極快,三兩日的工夫,粉色的殘萼就落了滿地。桑千綠踩著薄脆的小尸骨,仔細(xì)地端詳疊滄劍,然后試著將劍舞起來——她連自己的武功也忘了八成——咣當(dāng)一聲,劍卻落在地上。只聽背后傳來呼呼的風(fēng)響,桑千綠回頭一看,一群黑衣肅殺的劍客已將桃林的入口團(tuán)團(tuán)圍住。

尉遲縉聞聲出來。

頓時,面色鐵青,道:“桑姑娘,你過來?!鄙GЬG像溫馴的綿羊,怯生生地躲到尉遲縉背后,她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恐慌。仿佛是一只兔子遇到了圍攻她的豺狼。她的眸子閃閃爍爍又要開始流淚,尉遲縉適時地握了握她的手,柔聲道:“別怕,我會保護(hù)你。”

話音落,黑衣使者們蜂擁而來。

尉遲縉雖然是慷慨偉岸,也坦蕩瀟灑,可是,到底寡不敵眾,還要照看一個像八歲小孩一樣嚇得胡亂逃竄的少女,他怎能不落下風(fēng)。

幸而桃林中設(shè)置了安魂香。

漸漸地,烈獄門的人感覺頭昏眼花,逐個栽倒下去。尉遲縉便看準(zhǔn)了時機(jī),拉著桑千綠一鼓作氣地跑出了桃林。

跑出了仙云頂。

直到括蒼山腳的農(nóng)舍廢墟。尉遲縉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桑千綠看著他,覺得他臉色蒼白冷汗涔涔,似極為不妥,正要開口問,卻見他眼皮一沉,昏厥過去。桑千綠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后背有刀傷,很深很長的口子,血肉模糊。

從此,桑千綠便記得,尉遲縉是她的救命恩人,而自己亦連累他丟了那處隱居之所——他們后來偷偷地回過桃林,竹籬和木屋都被燒了精光,連最無辜的桃樹,也統(tǒng)統(tǒng)被連根拔起。烈獄門還在不死心地搜索括蒼山,企圖追尋桑千綠和尉遲縉的下落。

尉遲縉便說,要送桑千綠回?fù)P州,回到紅袖樓。

桑千綠聽罷,心中一陣暖熱,也是難得的皺眉沒有擰出淚水來,而是溫柔地笑了。

括蒼山離揚州并不遠(yuǎn)。

可是,只需要兩三日就能完成的路途,他們卻仿佛拉長了,用了十日來走。這十日,沿途邂逅的都是江南娟秀旖旎的風(fēng)光,或踏馬山前,或泛舟湖上,或是城鎮(zhèn)的繁華,或是鄉(xiāng)野的淳樸,他們就像閑來云游的旅客,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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