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五人問斬前夜有一人逃脫了?”熊蓮看著眼前喝得半醉的老頭,好不容易他在太原城外的那群災民中找到了他,當年曾是看守巡撫大牢的牢頭。
“可不是,那牢里竟然挖了個地洞,直接通向牢外,那還是以前的囚犯挖的,結(jié)果還沒等挖通就被砍了,茅草蓋著誰也沒發(fā)現(xiàn),結(jié)果就便宜了那個越獄的人。”老頭自己給自己倒了酒,口齒不清的說。
“但那天問斬的分明還是五人?!?/p>
“是五個人,不過有一個是替死鬼而已,巡撫大人怕?lián)煟阏伊硪粋€死囚頂替,又怕他亂喊,行刑前割了他的舌頭,反正都是蓬頭垢面的,誰又能認出誰,后來頭被掛在城門上也是這樣,一團血肉模糊的,根本沒法認,所以就蒙混過關(guān)了,”老頭說到這里很是得意,“為此我雖然丟了職,卻得了一大筆錢,是巡撫大人的封口費,不過拿了這封口費就得死,我那幾個兄弟錢還沒花,第二天就被殺人滅口了,幸虧我機靈,逃出了太原,要不是現(xiàn)在旱災,我是絕不會再來這太原城?!?/p>
熊蓮聽著,眼睛微微的瞇起來,看著老頭一口口的喝著酒,繼續(xù)問道:“還有一件事,我聽人說在招出紅衣道人的前夜有個穿了斗篷的人入過天牢,結(jié)果第二天紅衣道人就被抓獲,那人是誰?”
“穿斗篷的人?”老頭歪著頭想了半天,忽然“嘿嘿”的笑,手指點著熊蓮道,“我記得,我那天帶的路,掌的燈,你可算問對人了。”他說著湊近熊蓮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熊蓮的表情頓時變了。
又開始下雪,孔不二將傘遞給院門口的守衛(wèi),眼睛掃過那守衛(wèi)的手,似乎并沒有半點停留就移開了,然后匆匆進了屋。
守衛(wèi)收起傘靠在一邊,右手的地方少了根手指,用黑布包著。
屋里燃著火爐溫暖異常,陳薇裹著輕裘,低頭看著書,看到孔不二進來,放下手中的書,想坐起來,被孔不二按住。
對著火爐暖了暖手,孔不二才走上去,拿過桌上的書看了一眼,竟是陳薇的父親陳鴻儒當年寫的論著,當時很多文人爭相閱讀,陳鴻儒被判為紅蓮教奸細后,這書也被禁了。
陳薇笑著道:“以前我一直恨父親做人太剛直,太不會還轉(zhuǎn),才會招來滅門之禍,所以他的書我從不看,覺得定也是那些道理,但現(xiàn)在細看卻不是那樣的,父親很有才情,想法天馬行空,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他其實并不古板?!彼f著手輕輕的撫過書的封面。
孔不二若有所思,其實陳薇的想法他也有過,他隨陳鴻儒學習時,曾以他為榜樣,想著以后成為他那樣的人,但后來陳鴻儒撞死在皇庭之上后,他忽然覺得這樣的妄死其實毫無意義,如果他真的成為陳鴻儒那樣的人,是否也會同他一樣,所以從此之后他再不做學問,每天和一幫紈绔弟子在一起鬼混,便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但那已是很久前的事,他是極聰明的人,很多事是對是錯,是否有意義,不用別人教,他自己心里自有一桿秤。
想到這里,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拿過陳薇手中的書往旁邊一扔,將陳薇一把抱起坐在自己腿上,用力親了一下她的臉,流里流氣的道了一聲:“真香?!?/p>
陳薇笑著伸手理他的鬢發(fā),他就湊上去親她的手,兩人鬧了一會兒,孔不二頭埋在陳薇的頸間啃了幾下,然后沒來由的,忽然道:“那個人是不是就是門口的守衛(wèi)?”
陳薇整人僵住,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
孔不二不答,笑了笑道,“我很奇怪,他怎么與齊箏有聯(lián)系?齊箏被關(guān)在天牢,他代替同屋當獄卒的兄弟給齊箏送飯,那飯里有紙條。”
“寫的什么?”陳薇皺起眉。
“被齊箏吞了,并沒有看到?!?/p>
陳薇眼神閃爍著,似極力的思考著什么,半晌,她忽然抓住孔不二的手,道:“不二,三年前的紅衣社的事,我一直有個懷疑,我……。”
她還沒有說完,門外忽然有人敲門,然后是孔有力的聲音:“是我?!?。
孔不二放開陳薇,站起來開門,孔有力站在門口,并不進門來,看到自家兄弟,湊近他輕輕說了一句:“老黑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