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開頭難,俗話說頭三腳難踢。關鍵是要邁好第一步。如何才能邁好這第一步?廉劍輝是想了又想。當前,錢廣生聽說過審計組的活動以后,最害怕的就是“審計”二字。最好先收起鋒芒,換種方法,先不提審計。而由紀檢?——從接待群眾來訪,到落實問題,再到聽取本人意見——包括舉報者和被舉報者的意見入手,把自己擺在一個兼聽則明的位置上。聽過以后,再從正反兩方面去加以證實,結果自然就會明了的。
這些思維的邏輯,幫了廉劍輝大忙?!安蝗牖⒀ㄑ傻没⒆樱 卑俾劜蝗缫灰?……從理論到實踐一切都參透,胸有成竹之后,終于在一天上午,廉劍輝帶上紀檢員馬強,坐上北京吉普,駛出農(nóng)牧廳機關大院,向蜂場出發(fā)了。
錢廣生事先得到了消息。聽說廳紀檢組處級紀檢員廉劍輝帶著紀檢員馬強要來蜂場拜訪,心頭不覺一縮,滿腹狐疑,真不知如何應對紀檢組這意外的“來?訪”。
在市北郊公路上。
農(nóng)牧廳蜜蜂場在城北不到20公里的地方。車子在寬闊的公路上飛快地奔馳?著。
車子開動以來,司機小劉的嘴一刻也未停過。他笑道:“五六十代當兵的老婆,一個比一個老?,F(xiàn)在當兵的老婆,一個比一個俏。你倆的軍嫂嫂,一定是漂亮時髦的吧!”
廉劍輝:“讓你說對了,咱的那個老軍嫂,正是個七十年代的,就不用細說了……但她不俏?!?/p>
司機小劉:“小馬那個軍嫂,自然是年輕美貌的了,那可不能叫軍嫂只能叫軍妹了,哈哈哈!”說完自己先笑起來。
廉劍輝不瘟不火地說道:“小劉腦子里在想什么?一會兒嫂子一會兒妹妹地開著車別走神,小心點!”
很快駛到一個交叉路口,減速轉(zhuǎn)彎,離開公路,車子開到一個比較窄的瀝青路面上,轉(zhuǎn)眼間車子直達蜂場大門口,一塊顯眼的大牌子掛在門垛后側——“農(nóng)牧廳蜜蜂原種場”直入眼簾。
車子徐徐開進院內(nèi),幾乎悄無聲息地竟直開到辦公室窗外。小劉悄聲說:“今天我叫你們開開眼界,看看我們的錢大場長,上班時間在干什么?……”
幾間辦公室內(nèi),悄然無聲,往里看看沒有一個人影。小劉氣憤地說:“他們從不在辦公室工作……他們一定都在家里。”小劉帶路直奔錢廣生場長家門外。
只聽麻將牌的聲音清脆入耳,原來牌友們正在洗牌。同時聽到一個女青年喊道:“爸爸!小劉叔叔他們來了!”室內(nèi)麻將桌上單子一卷,麻將牌便被收起。茶壺茶碗即刻被擺上桌子。
錢廣生場長及其妻子狄美芬出來迎客。廉劍輝等三人被請入客廳。廉劍輝掃視一遍室內(nèi)裝潢后說:“錢場長的這間客廳,裝飾的比廳長的客廳還好嘛!”
錢廣生:“單講房間裝飾,也可以這么說。不過這不完全是掏錢裝的。有幾個從山東的老鄉(xiāng),出來搞裝修的木工。順便給他們介紹了一點活,他們從心里表示感謝,要給錢,我沒要,他們不依。最后互相妥協(xié),我自己揀了些破木料。他們在休息時給我鼓搗出來的。就這別人看了還氣得慌。我們這是城外,辦公室沒人去坐,工作辦事都在家里,這就當辦公室了,你們看了不習慣吧?”
廉劍輝隨和地說:“說起來客廳辦公,與辦公室辦公也沒什么兩樣,既然場長說了這是鄉(xiāng)下,那就入鄉(xiāng)隨俗客隨主便吧,這沒什么的……”
錢廣生總算接上了話茬,笑笑說:“好!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我說嘛,當兵出身的人,說話辦事都痛快。今天就由我先來安排一下:咱們先喝茶,接著由我們匯報工作,然后你們作指示。中午,咱們簡單吃個便飯。最近一個朋友送來了兩瓶好酒,給廖組長和你們留著的,今天咱們好好高興一下,你看怎么樣?”
廉劍輝真誠地表示:“我們來拜訪錢場長,了解了解工作等情況,讓我們多聽聽,多看看就夠麻煩你們了。工作上的事好商量,飯可以吃工作餐,酒就免?了!”
錢廣生的老婆狄美芬俏皮地抿抿嘴,似笑非笑地說:“老廉說話真是滴水不漏,原則性夠強的了!”
錢廣生故意肥臉一沉,轉(zhuǎn)臉又笑笑:“好說,好說!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要咋轉(zhuǎn)就咋轉(zhuǎn),屁股大個地方,二三十個職工撒泡尿工夫轉(zhuǎn)過來了!”
廉劍輝沒搭話,只是輕輕掏出煙來,啪一下打著火點上煙,自顧自地吸著?……
錢廣生有點不知所措。輕聲說道:“那咱們就先匯報工作吧!你看咱怎么匯報才好?”
廉劍輝覺得他問得有點可笑,用手磕磕煙灰笑道:“你這個老錢哪,叫我怎么說你才好呢!廳里同志們都管你叫‘老革命’哩,談談單位工作情況,談什么怎么談,這完全是你老兄的權利嘛,我只帶著耳朵聽,認真用筆記下來就是了。我們受廳領導的委托,專門來聽取蜂場領導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