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與壞人的友誼(2)

生活的意義 作者:陶黎寶華


對某些人壞卻對另一些人好?

對于同意亞里士多德的人來說,他們可能會認為完全有理由有必要對于“屈從于本能”采取堅決反對的態(tài)度。這幾乎是普遍的規(guī)則:這樣的人的動機說好聽了是“工具性的”,說不好聽就是“邪惡”。更重要的是,他們傾向于認為惡性(美德)是純粹的。惡人的惡性不只限于他們生活的某一方面。相反,惡人的所作所為具有一致性,他們的惡性貫穿于他們所從事的各種各樣的活動。如果一個人貪婪、不顧及別人、不負責任,他在父親、鄰居、網(wǎng)球俱樂部會員、同事、學生、立法者等任何角色中,都會如此行事。這種觀點認為,如果你是個惡人,不管你恰巧承擔何種角色,你都會是個惡人。

上述說法肯定是一種可能。但是否必然是這樣?是否還有這樣的可能:一個人在生活的某些領域是壞人,在其他領域不是?是否有可能某個人在某個角色上卑鄙、肆無忌憚,在其他的方面卻表現(xiàn)出美德?根據(jù)勞倫斯. 布盧姆(Lawrence Blum) 的觀點,這個問題就是:“人類是否能夠實現(xiàn)道德的專門化、分隔化和不一致?”也就是說,我們在不同的角色、生活的不同領域中,是否有選擇地有時表現(xiàn)得好有時表現(xiàn)得壞?有人也許會說,這種分隔化的做法乃是一種更大的惡性,在此我們就不做討論了。現(xiàn)在要關注的是:人們在不同的角色和活動中、在不同的道德領域中,是否會真誠地、自由地做出不同的反應?

事實上,只要縱觀我們這個客觀世界的運行就會發(fā)現(xiàn),壞人做好事(或相反)也是一個規(guī)律而不是特例。原因之一就是,在任何的合作活動或集體生活中都存在著“一種固有的、天生的道德”。這對于一個紳士群體和一個犯罪團體同樣適用。如果一個犯罪團體要生存、繼續(xù)其不法生意,他們也需要一些圈子內外的人,能夠對他們講真話、關心他們的利益、真正地尊重他們本人,最重要的是,能夠值得他們信任。這里的邏輯很簡單:如果他們要與某一伙人開戰(zhàn),他們就不能把所有人都變成敵人。如果他們作為一個集體要想做成什么事,無論好事壞事,其中必須有一些友誼——忠誠、依戀、奉獻和互相支持——這些都發(fā)生在成員之間。

而且,即使是最恐怖的“教父”,也想有一個私人生活——在他做全職壞人的同時也有一部分生活。因為沒人會一天工作24 小時,無論這些邪惡的生意多么賺錢;即使是最可惡的黑社會成員也不想一周七天被人恨。相反,他也想要一個真正愛他的家庭,一個純粹出于興趣與他下棋的人,一個既不恨他也不怕他的廚師,甚至還有一條會歡迎他的狗??偟膩碚f,只要一個壞人過的是包含多個領域的生活,認為自己可以承擔不止一個角色,他們就會對少數(shù)人忠誠,并把他們當作真正的朋友來關心。

但是,有兩點需要注意:第一,上述討論不是為了證明壞人為了生存或成功假裝出美德(雖然也可能確實如此)。問題是由于他們生存下來并成功了,使我們推測他們之間肯定有一些關心和關愛。第二,不要誤以為我要浪漫地看待壞人或者贊美邪惡組織,我只是想證明即使是目標邪惡的生活,這其中也可能有一些良好的道德情操。

對于壞人朋友的忠誠忠誠在多大程度上與道德相關?

第二個問題是標準問題,即我們應該給予我們的朋友多大的忠誠。對朋友忠誠是理所當然的,但對于壞人朋友的忠誠卻往往遭到質疑。最多的擔心就是我們對做壞事的朋友忠誠,這與我們其他的道德義務相沖突,比如做一個負責的公民;甚至,我們自己還可能成為同謀。這就是甘地的觀點。喬治.奧威爾認為“親密的友誼是危險的,因為朋友之間是互動的,對朋友的忠誠可能導致一個人做壞事”。我相信大多數(shù)人都面對過這種兩難:一方面是對朋友忠誠,一方面是傷害其他人。例如,小學時我們就常常陷于這種兩難:是隱瞞朋友抄作業(yè)的行為呢,還是報告給老師。當我們長大后,這樣的兩難可能變成了在“借錢給一個放縱的朋友”和“對家庭的義務”之間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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