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老梁終于有了快樂，天很晚了還來敲我的門。他說：“麻雀，我是男老梁，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蔽议_門后說：“什么好消息呢？是富人不貪得無厭了，還是老天爺為窮人掉了餡餅？”男老梁只嘿嘿笑，不回答。我拍了他一掌說：“把我的門騙開，不是帶著黑社會的人來揍我吧？”男老梁說：“哪里有黑社會的人揍你？”我說：“那你笑什么？”他說：“哈哈，老張終于戴上綠帽子了?！?/p>

他說：“老張下午遛鳥兒回家來，向屋里一看，女老梁正摟著一個男人睡覺。那男人是蘇莊五里的老莊。知道老莊吧？是個寫作的，也是山東人，見了人不愛說話，天天在屋里寫他的臭小說，也不跳舞也不唱歌。誰都覺得他是個老實人，哪想到是個流氓，搞上了女老梁！”

我也認識老莊，覺得他不是流氓，就說：“男老梁，你不要胡說八道?！蹦欣狭赫f：“都讓老張堵在房間里了，怎么是胡說八道？”

高興得男老梁哈哈笑，他的臉都笑紅了。我想，你看看這個家伙的熊架兒，就像不是老莊搞了女老梁，而是他搞了女老梁。男老梁說：“老張急了，照老莊的臉抽了幾巴掌，老莊也不哀求也不說疼，就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臉。女老梁說，‘有事兒說事兒不能打人?！蠌埩R了她一句‘賤女人’，她就嗚嗚哭起來。我想女老梁哭什么呢？我悄悄過去，貼著門縫向里瞧。哈哈，原來是老張戴上了綠帽子?！蹦欣狭涸缰罆腥私o老張戴綠帽子，但是沒想到給老張戴綠帽子的會是少言寡語的老莊。

老莊也有一只鳥兒，我有時候能在刺猬河邊看見他和老張坐在一起，他們的鳥兒都掛在樹枝上，他們一邊抽著煙卷一邊說話，那樣子就像是一對朋友。哪想到老莊搞上了女老梁？

男老梁又說：“你們山東的流氓不少，你一個，還有一個是寫作的老莊。你這個流氓和老莊那個流氓有區(qū)別，你不是名副其實的流氓，只在嘴上耍流氓，而那個老莊則是個名副其實的流氓?！蔽艺f：“你們北京的流氓也不少，你就是個典型的流氓?！?/p>

男老梁說完了就又到別人家去說老莊搞了女老梁，他的笑聲在小區(qū)里回蕩，才幾個小時的工夫，這消息就傳遍了家家戶戶。男老梁覺得遇到這樣的事情真是好，真是好，快樂極了。

我和鄭塔子商量扔錢的事兒

我沒去通州，在家里給鄭塔子打了個電話。我說：“想不想陪我回萊蕪一趟？想的話咱們就回去一趟。你要是不想陪我我就找我們小區(qū)里的男老梁陪我?！彼麊柲欣狭菏钦l，我說男老梁是我們小區(qū)里的一個流氓。鄭塔子說：“叫個流氓陪著多沒意思。咱們?nèi)R蕪小姐很多，讓他看見這么多小姐麻煩，還是我陪你吧。”

我說：“為什么叫你陪著呢？因為這次想多帶點錢回去，咱得保證錢的安全，夜里坐火車不能都睡覺，得輪著睡，得始終有一個人看著錢箱，不能叫小偷把錢偷了。你膽量行不行？說實話，膽量不行就說，我好再找人，一箱子錢不是小事兒，我得找個膽量大的陪著。”他說：“行，行，我膽量很大?！蔽艺f：“你好好表現(xiàn)，表現(xiàn)好了，下次還帶你去扔錢?；厝R蕪扔完了錢回來我把簋賣了，去貴州和西藏扔錢?！编嵥诱f：“我一定好好表現(xiàn)?！蔽艺f：“你這種人啊，做不了小偷，用處不大，也就是能陪著人到處去扔扔錢?！彼f：“扔錢就是個很好的鍛煉機會，通過扔錢，我慢慢地就能走上小偷的道路?！蔽艺f：“希望這樣，希望這樣。”

我說：“明天早上你來一趟，有些事兒咱們要提前商量商量。”他很高興，說：“行，明天一早就去。麻雀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就有錢在，我到時候把割狗腿的那把刀子別在腰里，誰來偷錢我就攮他?！蔽艺f：“操！你就知道拿刀子。先別說了，明天來咱們再詳細商量吧?！彼f：“行，我明天爭取坐第一班車去良鄉(xiāng)。

第二天九點鄭塔子就到了良鄉(xiāng)，我才起床，還沒洗漱。鄭塔子說：“你說哪有這時候還不起床的？”我說：“昨天夜里沒睡好，光想回萊蕪的事兒了?！?/p>

洗漱完了，我也沒吃早飯就和鄭塔子商量起回萊蕪的事兒來。我告訴他：“我?guī)У腻X不是給我的父母，是回去扔錢給咱們?nèi)R蕪的窮人。你回去得多，對萊蕪比較了解，幫我想想萊蕪哪里的窮人比較多?！?/p>

鄭塔子不叫我扔錢，他想改變我的想法，可是他改變不了。我說：“別廢話了，就說咱們?nèi)R蕪哪里的人最窮吧。”他想了想說：“窮人大多在山區(qū)，咱們?nèi)R蕪的辛莊比較窮，苗山也比較窮，還有常莊也比較窮?！蔽艺f：“哪里窮人多咱們上哪里去扔錢，咱們要讓窮人高興高興?！彼f：“窮人見了錢肯定高興，肯定得夸獎你?！?/p>

我說：“咱偷著扔錢，咱們夜里去，不讓他們知道扔錢的是誰。咱們看看誰家的房子不好就把錢扔到誰家里，扔完了咱們就回萊蕪旅館里睡覺。第二天他們起來一看，哎呀，怎么滿院子里是錢？！難道真是天上掉了餡餅？！哈哈，那天早晨咱們?nèi)R蕪的窮人高興極了，好久沒這么高興了，有的高興得都流出眼淚來了?！?/p>

這么說著的時候，我好像真看見了那些窮人，我自己的眼淚就也嘩嘩地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