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護(hù),聶樂言下意識地移動腳步,再度向后退開,想要和他拉開一大段距離。
陽光還是那么刺眼,他烏黑的頭發(fā)邊緣都在反著光,有一瞬間她只覺得一陣眼花,然后便看見他似乎愣了一下,俊秀的眉頭都微微蹙起來。
他突然出聲叫了句:"樂言!"
她看見他同一時刻伸出來的手,可是卻來不及抓住,腳下已經(jīng)陡然一空。
跌下泳池的那一剎那,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在旋轉(zhuǎn)。
江煜楓那張英俊的臉也從眼前快速閃過,可是太快了,所以她沒辦法捕捉到他臉上的驚慌失措。
怪只怪自己太疏忽,竟然忘記身后就是波光粼粼的池水。
她就這樣仰面跌下去,"咚"的一聲,跌入冷得徹骨的水中。
她從沒學(xué)過游泳,很快就往下沉,水從四面八方瞬間涌過來,迅速鉆進(jìn)鼻子和嘴巴里,嗆得腦袋劇烈疼痛。
耳邊似乎有嗡嗡的聲音,又好像什么都聽不見,但她還是緊緊閉著眼睛本能地掙扎了兩下,或許有那么一兩次浮出了水面,但又很快沉下去,甚至都來不及開口求救。
水那么冷,好像連血液都被凍得迅速凝固住,只過了一小會兒她便覺得右腿有一陣模糊的痛楚,拽著她不斷下墜,無法再有多余的動作。
池面越來越遠(yuǎn),隔著眼皮,似乎還可以感受到那一片虛蒙蒙的淺藍(lán)色的光,大約是水光,搖曳晃動。
那么美,可惜她就快要死了。
肺里的空氣早已經(jīng)不夠用,有種灼燒撕裂般的疼痛感,難受得快要死掉了。
她真的以為自己快要死掉了,可是水面卻在這時突然破開,一團(tuán)黑影似乎遮住了眼前所有的光,以極快的速度向她靠近。
她用最后一點力氣微微睜開眼睛,看清了那個影子,于是心下陡然一松,僅剩的一絲理智也隨著從口鼻處冒出的長串氣泡一起,消失在冰冷的泳池中……
寧雙雙捂著嘴巴,和聶芝一伙人焦急地聚在池邊,等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見到江煜楓把失足落水的聶樂言給撈上來。
此時此刻,兩人的衣服都緊緊貼在身上,不斷往下滴著水,狼狽不堪。
江煜楓卻只是低頭看著懷里的女人。
一張漂亮的臉孔變得慘白,眼睛緊閉著,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得如同風(fēng)中蝴蝶脆弱的羽翼,一頭長發(fā)濕漉漉地從他的臂彎垂下去。好在浮出水面之后就立刻猛烈地嗆咳了幾下,好歹將水吐了出來,但是手腳已經(jīng)冰冷得不像話,此刻正瑟縮成一團(tuán),從唇角開始泛著青紫。
而大家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給嚇呆了,他抱著她大步往屋里走,快到門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nèi)忌岛鹾醯馗谏砗螅荒_將門踹開,回過頭吼:"別磨磨蹭蹭的,快去準(zhǔn)備熱水!"
聶芝的男朋友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房子是他借來的,環(huán)境也是他最熟悉,立刻領(lǐng)著江煜楓進(jìn)了最近的一間客房。
隨后大家才如夢初醒分頭行動,拿衣物保暖、放洗澡水、倒熱開水……忙成一團(tuán)。
直到洗過熱水澡,然后又在被子里捂了好半天,聶樂言總算緩了過來。
寧雙雙說:"嚇?biāo)牢伊?。你掉下去的時候,我們都只聽見撲通一聲,然后轉(zhuǎn)頭一看你就已經(jīng)沒影兒了。"
"呵,我自己也被嚇到了。"談起這個,聶樂言也是心有余悸。
其實這真是她頭一回溺水,才知道原來這種感覺是多么不好受,五臟六腑都仿佛快要裂開來,更別提水從鼻腔鉆進(jìn)去時的痛苦了,如同要一直灌進(jìn)大腦里去一樣。
這時候門被推開,聶芝端了碗熱氣騰騰的東西湊到床邊:"來,快把姜湯喝了。"
"不用了吧?"她皺皺眉,"這么夸張干什么?其實我都已經(jīng)沒事了,而且這感冒本來就有的,有一點鼻塞但不咳嗽,腦袋也不發(fā)熱。"將碗往旁邊的床頭柜上一放,她說,"就不用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