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雨在他將她的房門闔上后,煩惱不安地咬著手指甲,痛苦地思考猜測著,他中意的人,他中意的人,不會吧……
煩惱地將懷里的抱枕往床上一摔,不管了不管了,不管這是不是他用來推脫的借口,反正他答應了明天要相親的,無論他到底意欲如何,明天一定得見面!曾雨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了也好,瞎折騰了也好,說是為了保護自己使的一個障眼法也好,以后這事要真的變成她的麻煩也好,她搬起的那塊石頭,明天定是不能砸了自己的腳。
第二天曾雨將王一祺往家里拉了去,曾媽媽與韓爸爸老早就在家里候著了,見了王一祺,也是樂得眉開眼笑的,覺得自己家姑娘推薦的人,確實是不錯,看上去與韓孟語,配極!
韓家是見天占地的小低層,在市里到處是大樓盤鴿子籠一樣的居室,能擁有這樣獨門獨戶帶個小院落,前可種花后可種菜的房子,已是難得了。這房子是韓爸爸早些年單位里房改時半分半買的,后來兒女都大了,沒有負擔時,又翻新擴建了,房子在老市委大院內(nèi),大院內(nèi)有好幾株百年以上的大榕樹,一年四季都遮天蔽地地將大院攏得蔥郁青翠,一條從大門通往家屬住宅的小道兩旁種滿了法國梧桐,環(huán)境安靜悠然,很適合居住。韓家前后都有些土地,曾雨在前面種了些花,韓爸曾媽在后面種了一些蔬菜香料,前年翻新擴建后,曾雨覺得這房子越來越有遺世小屋的味道了,她在屋前種的三角梅、爬藤薔薇,怒放時,姹紫嫣紅的,她常常就覺得自己的家在外觀看上去就是夢中小屋,十分符合她的少女情懷。也許,她融入這個家庭,跟她愛上這棟房子,也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
王一祺來的時候,正是薔薇開得最盛的時候,她顯然也極是喜歡,在屋外大大地贊嘆了一番,少女情懷總是詩,曾雨覺得王一祺再矜持再優(yōu)雅再風度萬千,也還是跟自己一樣有些少女情懷的,不由地覺得跟一祺的距離有所拉近。
大家在等韓孟語回家的這段時間里,拉了一段極長的家長里短,特別是曾媽媽,將韓孟語說得那是連曾雨都覺得世上罕有了,她在沒聽媽媽這么一總結(jié)一宣揚之前,居然在長達十年的時間內(nèi),都沒有發(fā)覺,身邊擺了韓孟語這么一個活的寶物。
曾雨不知道曾媽媽的這一番加強型的宣傳,會不會引起王一祺更大的興趣,但自從昨天韓孟語那將明未明表露出來的意思,她倒是希望王一祺對韓孟語沒太大的興趣,省得到時候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她還弄得兩面不是人。
幸好,王一祺在聽了曾媽媽過分夸張的言辭后,表露出來的微笑一如初始,阿彌陀佛!人家王一祺是誰啊,什么樣優(yōu)秀的男人沒見過,韓孟語又如何?不就是一木頭嗎?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韓爸爸叮叮咚咚地做好了晚飯,炒了一大桌豐盛的菜,時針已指至七點,新聞聯(lián)播都開始了,男主角仍未出現(xiàn)。
曾雨又不滿了,埋頭使勁地給王一祺削水果,添茶,生怕怠慢了,曾媽媽跑去拔了好幾趟電話,當著王一祺的面不好說,打著馬虎眼說韓孟語正忙著,馬上就回來,馬上就回來。
菜都炒齊了,新聞聯(lián)播播完了,大家在看天氣預報時,門開了,一身夏裝制服的韓法官略顯疲態(tài)地出現(xiàn)在門口。
韓孟語不是不知道這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他,但是乍見所有的人在同一時間望向他,他還是愣了一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曾雨那張明顯抱怨的臉,她的那雙眼里,盈盈的,全是對他的不滿。
韓孟語想笑,掀了掀唇角,又忍住了。轉(zhuǎn)移了視線,他沖家里的生客,扯了抹笑意。
王一祺輕淺地沖韓孟語回著笑,曾雨見兩人對上了眼,視線來回巡視,轉(zhuǎn)頭瞅曾媽媽,見老媽笑得特別的賊,似乎特別看好這次的見面。
因為男主角的出現(xiàn),場面又鬧騰了起來,大家都圍著餐桌坐好了,為了撮合那一對兒,曾雨主動將自己的位置搬到桌尾,韓孟語跟王一祺一落座,那氣質(zhì)那姿勢,默契得竟似渾然天成,就仿若天生一對。曾雨一時看得有些傻了,她長這么大,就沒見過初次在一起就能讓人覺得這么合襯的一對人兒,這明明是她家,可自己落座一邊,就仿佛是陪王子公主進餐的丑小鴨,莫名地,自己竟因為這種落差,而有些微的自卑。
曾雨覺得自己小心眼了,因為一大家子中,就她自己有些不入格,曾媽媽與韓爸爸自然得很。韓爸爸樂呵個沒停,曾媽媽則是倒豆子般說個沒停,還連帶地不斷挾菜,曾雨看著媽媽將雞腿雞翅分別挾給了王一祺跟韓孟語,一時間就有些堵,她當然不是因為她想吃那雞腿雞翅,也不是因為母親一時只將注意力投在那一對人兒身上,她只是覺得……
微微擰起眉,這還真不好形容,她感覺自己突然成了這個家里的一個陌生人了,韓爸曾媽加上韓孟語王一祺,從此快樂地生活在一起。而自己,也許某天因為嫁人等原因,最終會被從這里剔除出去。
?拍死!趁人不注意,她用拿著筷子的手磕了磕自己的頭,都不知道自己的思想啥時候這么亂了,啥都亂想,明明自己想促成好事,卻又在莫名地斤斤計較。
并不是沒有人注意到曾雨,韓孟語有注意到,于是將曾媽媽挾入自己碗中的雞腿挾起,越過一祺,放到曾雨的碗中。
曾雨看著自己碗里的雞腿,先是一愣,她剛剛真沒想過要吃這個,雖然她曾經(jīng)因為媽媽將雞腿挾給韓孟語而發(fā)過脾氣,但她這會兒,真沒想過要吃它,她只是突然覺得有一點點吃味。
韓孟語看曾雨敲自己的頭,知道她定是又在懊惱著什么,她常常如此,那是她的習慣性動作,一旦覺得自己沒做對沒做好或者胡思亂想了,就會敲自己的頭。
韓孟語看在眼里,頓時覺得心里一松,不由自主地想笑,莫名地沖著身旁的人扯了個淡薄的笑容來,卻沒想到被她接收個正著,看到王一祺眼里一閃而過的光芒,韓孟語不著痕跡地斂去了笑容。
一頓飯吃得前所未有地久,韓孟語跟韓爸爸喝了些小酒,沒想到王一祺居然也有些小酒量,未邀先敬地喝下了四杯,那可是56度的白酒??!曾雨看得咋舌,她一杯都擋不住,可一祺喝下四杯,居然一點事都沒有,難怪領(lǐng)導都喜歡帶著她去應酬啊。
連韓爸爸也樂得贊不絕口,說一祺這閨女,既內(nèi)秀又豪氣,以后是個能干大事的人,曾雨看韓爸爸滿面通紅樂得直合不上嘴的模樣,不由自主地又檢討自己,自己咋就沒讓繼父這么開心過呢?不就陪一杯小酒么,自己怎么就沒陪他喝過呢?
目前看來,父母長輩對王一祺是滿意的,就看當事人自己了。曾雨想,如果韓孟語那句有意中人的話不是真的,而是為了敷衍她的話,那么,他應該對王一祺也會存有一定的好感的。曾雨對此十分地有信心,在她看來,王一祺斯文美麗,舉止得體,明明自身條件很優(yōu)越,還十分地謙虛低調(diào),哪不好呢?曾雨睨了一眼韓孟語,她試圖猜測韓孟語會挑剔什么,未料到韓孟語不知為什么,竟側(cè)頭睨向她,曾雨一愣,就感覺自己渾身一激,像過了電般,于是慌忙別開視線,低頭就在心里咒罵了起來,禍害禍害,他簡直就是一單身公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