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死了算了！”那個孕婦又在嚎叫。

這一句話之后，待產(chǎn)室里似乎出現(xiàn)片刻的沉寂，這句話擊中了每個女人的心事。至少，說出了單藍現(xiàn)在的心聲。

單藍再也忍不住，拿出手機給何秀慧打去電話。

“媽，我要剖腹產(chǎn)！求求你了！我真受不了了！”她聲淚俱下。

何秀慧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好吧，剖吧，這點痛都受不了，到時你更受不了，剖吧，剖吧。”

3

丁博通在手術(shù)同意書上簽字之后，陳玉在旁邊嘆了口氣。

單藍被推到手術(shù)室門口的時候，想再看丁博通一眼，她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進過手術(shù)室，那扇森嚴的大門，即將把她隔離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上寫過：有人說，只有遇見那個值得的人，才值得為他生孩子，為他受人間最大的疼。但是，這個人值得與否，在為他受疼的時候，女人往往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又已經(jīng)過了那永生難忘的一刻。

丁博通，就是單藍遇到的那個人。她現(xiàn)在正在為他去闖鬼門關(guān)。

走廊的光線很暗，走動的人又很多，單藍側(cè)著臉，剛瞥到丁博通的一個衣角，就被推了進去，她的眼前出現(xiàn)一片蒼白。

過道很長很安靜，她只聽到手術(shù)車的輪子唧唧咕咕地響，還有急匆匆的腳步聲。

護士把單藍安置在手術(shù)臺上，好幾個穿湖藍色衣服、戴口罩的人圍在她的身邊。被這么多雙眼睛居高臨下地注視，她覺得自己像上了實驗臺的小白鼠，不由得非常緊張。麻醉師給她打麻藥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抖了一下，但其實那痛意比起肚子的陣痛，就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還痛嗎？”麻醉師問。

她一時沒聽明白，只覺得肚皮被什么東西碰了一下，很鈍，卻不痛。

“有感覺，但好像不痛?！彼f。

“可以開始了?！甭樽韼煂χ鞯夺t(yī)生說。

主刀醫(yī)生看了她一眼，說：“放輕松，很快就能見到寶寶了。”

主刀醫(yī)生露在口罩外面的那雙眼睛，溫和又鎮(zhèn)定，讓她頓感心安。

醫(yī)生和護士在她身上鋪上好幾層手術(shù)巾，然后用一個架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在架上掛一塊很大的布，擋住她望向肚皮的視線，她無法看到醫(yī)生們的手在她的肚皮上的動作，又緊張了起來。

她只能調(diào)動起全身的神經(jīng)，警惕著隨時可能劃向肚皮的刀子，同時又希望自己暈睡過去，不要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疼痛。突然之間，她感覺肚皮被劃了一下，她的心一驚，但是觸覺并不銳利，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什么。未待她想清楚，她又感覺自己的肚子被醫(yī)生們動作著，她感覺有些想吐，但只能咬牙堅忍。不一會兒，她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身體里剝離出去。

“好，出來了。”聽到醫(yī)生這么說時，她心里松了一口氣。

“哇——哇——”隨即，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響起來，她徹底松了一口氣，心中一陣激動，女人的人生大事，終于完成了！她的眼睛下意識地濕潤起來。

在等待護士把孩子抱過來時，她漸漸覺得腦袋陣陣眩暈，止不住地打起呵欠來，她以為是產(chǎn)后疲勞，沒在意，但為了看孩子，仍努力睜著眼睛不讓自己睡著。

“不好，血壓下降！加快輸液，緊急配血！”麻醉師焦急地說。

她一聽，隱隱明白自己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想張口問，陣陣疲勞卻如排山倒海般襲來，讓她不由自主想沉沉睡去。

護士終于把孩子抱到了她的眼前，著急地說：“你看看吧！是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