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宇說上酒吧坐會兒，是個朋友開的，拉著張昭還有招待所里兩個管事的哥們兒就去了。在酒吧里，那兩個哥們兒逗著喜力的促銷員，年輕女孩，穿著亮閃閃的服裝，任務(wù)就是讓顧客買她們的酒。有的顧客沒事閑的就愛逗，讓她們陪著喝酒，女孩們?yōu)榱送瓿扇蝿?wù)也沒辦法，就得陪客人喝，還不能比人先倒下。張昭看那幾個姑娘長得參差不齊的，沒興致參與，就坐一邊和牟宇聊天。

聊著聊著，酒吧里有陣小騷動，某個大品牌煙的三名促銷小姐進(jìn)來了，都是一米七的身高，盤靚條順，小臉型，梳馬尾，站在那好像三胞胎一樣。牟宇一副深諳此道的表情說：“這牌子招促銷的口味挺挑的，身高長相氣質(zhì)哪樣都不能差，還全是這一類型。”

張昭壓根兒沒聽見牟宇的話，他看著其中一個女孩，她化了妝比從前更艷麗，穿著黃藍(lán)相間的促銷服，露出白嫩嫩的胳膊腿兒，從酒吧里的老少爺們兒中間走過。大品牌有大品牌的架子，不要求促銷員去挨桌推銷，只要在場里繞兩圈就完成任務(wù)，所以姑娘們也不用去應(yīng)付客人的糾纏，有點皇帝女兒不愁嫁的意思。

三個女孩巡完場往回走的時候，李小亞走在最后一個，經(jīng)過一桌客人，有個微醺的中年人拉住她胳膊，說：“我買煙?！彼谑峭Ｏ聛淼人湾X，那男的就拉著她說：“坐下一塊喝一杯?！?/p>

“先生，我不賣酒?！毙喺f。

“你喝一杯我就買你條煙。”那人糾纏著不放手。

小亞前面的女孩過來幫她解圍，說：“對不起先生，我們工作期間不能飲酒?！?/p>

“在酒吧上班不能喝酒，誰信啊，喝了這瓶我買你們兩條?！?/p>

小亞臉沉下來眼看要跟人急，那女孩給她使個眼色，賠著笑說：“先生，一瓶太多，我喝半瓶吧?！闭f完她拿起酒瓶喝了一半，又放回桌上，小亞小聲喊了句“依娜姐”。那男的看看，不依不饒沖小亞說：“那你把這半瓶喝了吧。”

依娜說：“她不會喝酒，您別為難我們了，我們工作期間這樣要被扣錢的。”

男的輕佻地說：“促銷小姐不就靠賣出去提成嗎？不賣怎么掙錢?。亢攘诉@半瓶我就買?！?/p>

小亞看看依娜，猶豫著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酒瓶卻被人半路截走了，張昭過來抓起那瓶酒順手往那男的身上倒。對方嚇了一跳，站起來一邊抖衣服一邊罵：“你誰呀？找死啊！”

“我讓你看看誰找死。”他舉著酒瓶子照那人拍過去，那男的嚇得酒醒了一半，趕緊往邊上躲。小亞在后面拉住他：“你別惹事！”

牟宇跑過來把那男的拉開，酒吧老板也過來了，牟宇沖小亞喊：“趕緊把他拉出去！”小亞和依娜兩個人拖著張昭出了酒吧。

北京八月的桑拿天悶得要命，人人頭上冒火，熱氣蒸得連酒吧街上的燈箱招牌都像蒙著一層水汽。他拽著她胳膊沖她吼：“這是你玩的地方嗎？！不老實跟家待著，你跑這兒干什么促銷？”

小亞沒理他，轉(zhuǎn)頭沖依娜說：“姐，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說兩句話?！?/p>

依娜看看張昭：“他誰呀？”

“她男朋友！”“以前的男朋友。”兩人同時開口。依娜看看他們倆，轉(zhuǎn)身進(jìn)了酒吧。

小亞被他攥住手腕走不開，她扭頭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淡淡說：“咱倆已經(jīng)分手了，你管不著我?！?/p>

“你還要我怎么著啊？我一輩子不跟女的說話，我出家當(dāng)和尚去，你滿意嗎？”

“跟我沒關(guān)系?！彼室廨p描淡寫地說，“你放開，我還沒下班呢?！?/p>

“沒下班！”他一只手拽著她，一手從兜里掏出錢包，“你一天賣多少條夠數(shù)？看里面夠不夠，錢包都給你?！笨此呈植唤?，他氣急了，把錢包甩在地上，打開的那一面是一張她的照片。兩人僵持著，周圍經(jīng)過的紅男綠女看著他們倆，被他罵一句：“看他媽什么看！”小亞眼淚掉下來，他抬手給她擦，她把臉扭向一邊。

“我真不招別人了，咱倆好好的成嗎？你跟我回去，這不是你玩的地方?！笨此徽f話，他伸手?jǐn)r了輛出租，拉著她上車。

小亞抹著眼睛說：“我衣服還沒換呢，東西都在酒吧里。”

“你跟這兒等著?！彼M(jìn)了酒吧，里面人都看著他，被潑了酒那男的指著他罵，張昭過去就要動手。依娜在旁邊拉著，把小亞的衣服和包都塞給他，推他出了酒吧的門，說：“你別鬧事了，那邊好不容易勸好了，你趕緊帶她走吧?！?/p>

小亞沖依娜說：“姐，謝謝你。”

依娜說：“謝什么謝，早說你了未成年呢別覺得這好玩，回去好好考你的大學(xué)?！?/p>

小亞點點頭，被張昭塞進(jìn)出租車?yán)?，她沖依娜揮揮手，車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