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蔣峰
她說,就是到了世界末日,火車往地心里鉆,她也絕不會靠在他的肩膀上入睡。然后她就倚靠窗一側(cè)的車壁上睡著了。他看了她一會兒,又翻開報紙,火車的隆隆聲震得他有點頭痛。對面幾個陌生的乘客招呼他過去打牌。他們原先已經(jīng)打到了5,他接過來,繼續(xù)打到7。然而他總是不放心什么,就和那個男孩換回了座位。
將報紙遮蓋在臉上遮擋光線,可他還是睡不著。他側(cè)過身看了看她。由于正在夢中,她
的臉微微有些發(fā)紅,凌亂的頭發(fā)遮住了她的耳朵和鬢角。他在猶豫中將一個橘子碰倒了地上。他彎下腰,手臂懸在桌下搜尋著,同時臉湊上前,輕輕地,在她露齒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起身后他重新瀏覽報紙,薩達姆在底特律克被捉的消息成為掩飾他現(xiàn)在如此激動的理由。似乎只是為了平緩下他內(nèi)心的不安,他向周圍的人笑了笑。
“怎么不玩啦?”他的對手叫他過去,接著推開身旁剛要睡著的男朋友,“你去跟他換回來?!?/p>
“哦?!蹦莻€胖男孩要了些報紙鋪在地上,鉆到座位下面睡去了。
“你們打7,”女孩說,“我們還沒走出家門口呢?!?/p>
他們一路打到了J,又被對手勾回到2。除了他,其余的三個人都很開心,這樣,就可以一直打到下車了。
“幫我?guī)屡??!彼畔聯(lián)淇诉^去將她扶起來。
“怎么了?”她睜開眼看到他的手正握著她的肩。
“現(xiàn)在這兒沒人了,”他說,“你把腿放上來睡吧?!?/p>
“不用了,”但她還是把腿支了上來,“你不坐了嗎?”
“我在那打升級,就是那種玩到地球毀滅也玩不完的游戲?!?/p>
“怎么玩?”她起身坐起來,“我還不會呢?!?/p>
“你不用學(xué),”他說,“以你的智商,一輩子不會也沒人怪你。”
“嘁!”她扭過頭去,不過又轉(zhuǎn)了回來?!澳闳グ桑彼f,“我這沒事。”
“你女朋友?”他走近時那女孩調(diào)皮地問他。
他回頭看見她已合上雙眼,就靦腆地點點頭。
“你可夠聽老婆話的,”女孩指指地上的男朋友笑道,“跟他一樣。”
坐位下傳來了打酣聲作為回應(yīng)。他跟著他們一起笑了。
他們這回打到J的時候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不過最后一關(guān)A卻又被扎回到了2。
“這么打到下車也打不完。”他對牌的規(guī)則表示質(zhì)疑。
車廂的廣播突然響了,一個進來賣早點列車員推著小車踢醒了地上的男孩。
“哦。那男孩起來搖了兩回頭,站在一側(cè)給她讓路。
“你怎么逮哪兒睡哪兒呀?”她有些不滿,推著小車緩緩過去了。
“吃早點嗎?”他看到她坐起來,問她。他站起時火車剛好轉(zhuǎn)彎。他搖晃著跳一下伏到她身上。
“輕點兒!”她說,“別把我初吻乘機偷走。”
“你還得靠它賣錢呢?”
“你說多少錢?”她笑著問,“五百你要不要?”
“你請我當皮條客,保你五萬都有人搶著要?!?/p>
“我這是金嘴嗎?”她對他瞪大了眼睛嘟著嘴。
“什么金嘴呀?我跟那些色狼說這是天使的嘴唇?!?/p>
“我早不是天使啦,”她揮舞著雙臂說,“我是即將成為小魔女第二代的小魔女第一代!”
她的聲音太大了,有人已經(jīng)在偷偷地笑。他湊到她耳前低聲提醒她:“小聲點,別讓人認出你的身份?!?/p>
她點點頭,再點點頭,又點了第三下頭,說:“要是他肯要的話,我什么都想給他?!?/p>
他沒說話,側(cè)耳聽了一分鐘廣播,新聞?wù)f薩達姆十分順從,他已經(jīng)無力反抗了。
“他已經(jīng)無力反抗了?!彼貜?fù)道。
“嗯?”她問。
“沒什么?!彼伺^發(fā),說,“他回短信了嗎?”
“回了,他說既然都分手了,就沒必要再見面了。你說為什么他一下子就變得這么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