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據(jù)傳說，你一向壓題目壓得很準(zhǔn)確的?！?/p>

“傳說？”看著川夏還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錦明折身走回洗手間，而川夏也跟了過去，同時還不忘大呼小叫著：“喂，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喂，你不剛剛上過廁所嗎？難道你對廁所情有獨(dú)鐘……難道……”話還沒有說完，川夏就立刻為自己的弱智而感到悲哀了，錦明在水龍頭下掬了一捧水，回身就揚(yáng)了川夏一臉。

嗷的一聲怪叫。

走廊另一側(cè)的教室跟著發(fā)出爆炸一樣的笑聲。

錦明和川夏大眼瞪小眼：“壞了，老師肯定會出來收拾我們的……”

愁眉苦臉的川夏撅著嘴說：“怎么辦？”

“是男教師還是女教師？”

“女的?！?/p>

“趕緊藏到廁所里去！”

兩個無所事事地蹲在廁所里，隔著一面墻說著話。

“我以為你不會再理我了呢。”

“……”

“喂，你怎么不說話？”

“川夏，我爸爸那天……他喝醉了酒，我想，他，他也不是故意要那樣的……”

“……”

“川夏……川夏……你在聽嗎？”

“錦明哥……我告訴你一件事啊?！?/p>

“什么事你神秘兮兮的？”

“算了，我還是不說了！”

“靠，你說話怎么像便秘似的，快給我把話說完！”命令式的語氣。

“錦明哥，你說得可真惡心，難道你真的有廁所情結(jié)？”微微頓了一下，連同語氣都轉(zhuǎn)為少有的凝重，甚至在某一瞬讓錦明有了一種錯覺，這個在一壁之隔與自己說話的人，并非那個眼神炯炯的小男孩川夏，而是一個了不起的偵探家。他所說的，正是錦明所迷惑的?！板\明哥，我說錯了，你可別怪我——那個，我看見你媽媽和一個男的在一起……抱著，還……還親嘴……”

想必是下面的話川夏也羞于說出口，聲音越來越小，細(xì)得像蚊子一樣。

而與此形成強(qiáng)烈對比的，則是一聲地雷爆炸似的震耳欲聾。

“好小子，還親嘴……快點(diǎn)給我滾出來！”女人的聲音，“你們倆逃課，擾亂課堂秩序，還躲藏在廁所里交流黃色小說，是不是不想讀書了？我給你一分鐘時間，再不出來我就沖進(jìn)去啦！”

并排靠著教導(dǎo)處的墻壁站著。

黑著臉的教導(dǎo)處老師手握著教鞭耀武揚(yáng)威地訓(xùn)斥著。

“太不像話了，你們倆這種好學(xué)生怎么會犯這種錯誤，要是傳出去是不是要被人家笑掉大牙？是不是？”

錦明抬起頭說：“要不要把我們隔離開各自寫檢討，并敘述事情經(jīng)過？”

“你？”把教鞭往地上一摔，“去把你們的家長請來——”

六

錦明是請不來自己的家長了。

母親是在那一天走的，確切地說，是私奔。和錦明所不熟悉的一個男人私奔。其實(shí)本該有所警覺，可錦明一直回避著現(xiàn)實(shí)——如今恐懼真的成為現(xiàn)實(shí)，錦明的心反而垂下來，沉到水底。

譬如說，那天看見一個男人為她撐傘。

譬如說，川夏告訴他母親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

再譬如說，今天是錦卓的生日。本來父親說好簡單做幾個菜就好?？墒菦]想到母親早早地就起來，近乎鋪張浪費(fèi)地做了滿滿一大桌子飯菜。大約是凌晨四點(diǎn)的時候，房間里就有了母親起床的響動。一襲白衣，衣角輕盈如同白鳥。錦明能感受到某種氣息的逼近。

額頭上有溫暖的氣息靠近，錦明閉著眼等待，終于是一只手落下來，摩挲著錦明的臉龐。微微睜開了雙眼……

“媽，你怎么起這么早？”

“噓——”女人把食指豎起在唇邊，示意錦明不要吵醒別人。

“錦明啊，今天是錦卓的生日，你想吃什么好吃的？”

錦明眨了眨眼睛：“媽，問問錦卓想吃什么吧？”

“從今天開始，錦卓就要依靠你了，所以錦卓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呢，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哦！以前媽待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