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除了有點笨就是一個很好的男孩子。他知道我喜歡橙子就不斷地留著長長的指甲幫我剝橙子皮。他的數(shù)學很好,每次都考全班第一。他的字寫得很大很漂亮,我習慣下了課把他的筆記拿過來抄。媽媽說寫字小的人小氣寫字大的人大方。所以我想霄是大方的,我碰到什么難題都愿意請教他,如果他不在教室我也會打電話把他叫回來。他都成了我的專門顧問了。后來我越來越離不開他,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我轉學那年霄的手機打不通了,本來想寫信給他,可是昊說他有女朋友了。我趴在昊的身上哭了,他緊緊地抱住我。后來我慢慢地適應他了。
昊很大男人主義,不會照顧自己。冬天他的嘴唇很干燥也不用唇膏。唇上有干燥開裂的皮,他就一塊一塊地剝下來,直到出血。每次他吻我的時候我都感覺到他的嘴唇裂了。我和他接吻沒什么感覺,只是輕輕地把自己唇上的唇膏均勻地涂到他的唇上就好了。很奇怪他吻我的時候總是那么激烈,動作夸張得像一只猛獸。然后就什么動作也沒有了,安靜地發(fā)呆,好像很對不起我的樣子。有時候我搽的唇膏都被他舔干凈了我又不得不偷偷地搽一次,然后再把自己的唇均勻地在他的唇上移動。
那一年我和昊都沒有考上高校。后來他就決定去北方當兵。那晚我送給他一支唇膏。想想北方的天氣那么冷,沒有我吻他了希望他會自己搽唇膏。他抱了我很久很久才訥訥地說了一句,你知道嗎?其實霄一直以來都很喜歡你的。
我心里一震,然后平靜地說,我忘記他了。
其實我記得比誰都清楚。他好看的字體,用長長的指甲剝橙子皮的動作,呆呆地迷人地看著我的眼睛的樣子,耐心地用幾種方法教我解數(shù)學作業(yè),還有手機里好聽的遷就我的聲音。
昊走了以后我一個人安靜地復讀。他一直寫很好看的信給我。字體很大但沒有霄的那么漂亮。
我第二次動手術的那天正好是昊的生日。他和幾個高中的同學一起來看我。昊還是這么不了解我,居然買了一籃子蘋果。霄也來了,原來我一直和霄在同一個城市讀書。我想如果我是霄的女朋友他肯定會買橙子的,并且會一個一個地給我剝好。我讓他看到我最丑的樣子了吧。一只眼睛封著紗布,另一只眼睛也不敢看他。很奇怪我不怕昊看見我丑的樣子倒是害怕霄看見。他只是簡單地問問我。我用很幸福的樣子回答他。我想在他面前永遠是完美的,就連眼睛的病也是他喜歡的那種病態(tài)美。
晚上昊的生日party我看到了霄在大學的新女朋友。樣子不怎么清楚,身材很好的,單薄得有點讓人心疼,有很好聽的聲音。對我問長問短的很有親和力。后來我們談到霄。他變得愈發(fā)優(yōu)秀了,會彈很好聽的吉他,在網(wǎng)絡上寫非常優(yōu)美的小說,可以把電腦拆成一個個零件再組裝好。還是不愛說話,沉悶的時候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有時候霄會走過來輕輕地抱她。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覺,比抱我還來得激動。我悄悄低下頭擦眼淚。昊很關心地問我怎么了,我說眼睛還有點疼。
后來霄可能喝醉了,動作有點失常。用很久的時間剝了一個橙子給我。我覺得幸福極了,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時代,霄又可以給我剝橙子皮了。我吮吸著他的橙子,眼淚都在眶里打轉了。
很晚了昊帶我來到一家旅館。我安靜地躺在他身邊。他輕輕地撫摩我的眼睛問我還疼嗎?
我搖搖頭。他也安靜地躺下。
霄一直都在愛著你。他說。
沒有。他有很好的女朋友了。
不,那是假的,我一看就知道了。你看到他為你剝橙子的樣子嗎?那種如癡如醉的表情,指甲都弄破了,滲出了鮮紅的血。你的眼睛不好,都把他的血吃了。
天哪!
是啊是啊,月女不是跟我說他經(jīng)常彈吉他嗎?彈吉他怎么能留指甲呢?怪不得一個橙子他剝了那么久。
我的眼淚一直就這樣流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