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而已,不足掛齒?!蔽叶Y貌地回道。
“星愿!”她叫的是自己的貼身婢女,星愿會意地從兜里掏了塊碎銀子出來掂了掂,隨后放在了我的面前。我不禁失笑,這位夫人出手還真是闊綽,可惜她是看錯人了。
“夫人,您誤會了。”我不動聲色地將桌子上的銀子推了回去,“沒什么事兒的話我先告辭了?!?/p>
她眉梢流露出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淺笑:“星愿,那你就收起來吧。”星愿急忙又重新放進了懷里,動作飛快,我在肚子里笑翻了。
她又留我喝了一盅茶,她已經(jīng)盡力在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可是說話舉止間仍是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氣焰。話不投機半句也多,一杯茶下肚后,我再次提出要先行離去。
她見挽留不住我,不免有些沮喪,不過這樣的神色只是稍縱即逝,很快她就恢復自如,她親熱地挽起我的胳膊:“我還不知道妹妹你的名諱?!?/p>
“今天的事只是舉手之勞,夫人不必放在心上?!蔽覀兒髸o期,后面的話在舌尖上轉(zhuǎn)了一圈又吞回了肚子里。
她依依不舍地讓星愿送我出了茶館,忽然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即便身世顯赫,也會感覺苦悶,內(nèi)心深處也是想結(jié)交朋友的吧?我這么做好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或許在他人眼里,不易親近的是我而不是她呢。
思及此,我又重新折了回去?!拔医猩蜃垦?,很高興認識你。”我真摯的笑容立刻贏得了她的好感,也感染了她的熱情:“納蘭馨語?!?/p>
我心里獨自嘀咕了一陣,納蘭這個姓氏頗不尋常,康熙年間的重臣明珠以及他的長子,被稱做滿洲第一才子的納蘭性德便是這個姓氏,若說是他們的后人,也難怪她有傲慢的本錢。
她又同我說了會兒話,我見太陽漸漸西斜,再不走如風找不到我怕是要擔心了,于是匆匆道別后就起身離開。
才踏出茶館的大門,幾騎揚蹄奔騰的駿馬從我身邊飛馳而過,街道上的人們忙著閃躲,一時之間亂成了一團。飛揚的塵土過后,路中央多了幾個被踢翻的籃子,還有些被踩得稀爛的瓜果蔬菜。
幾個買賣人聚在一起罵罵咧咧的:“又不知是哪個官宦人家的公子造的孽??!”
我暗暗嘆了口氣,眼角瞅到角落里有一位老態(tài)龍鐘的老大娘蜷縮在那里,像是還未從剛才的恐慌中走出來。
我朝她挪了幾步,才伸手攙扶住她,在她的另一邊已有人慢慢地扶她起來。“大娘,您沒事吧?”我們異口同聲地問道。
“沒事,沒事,多謝了,兩位可真是好心人?!彼至诉指闪训淖齑?。“大娘,我扶您去那兒坐會兒。”又是兩個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這下連我也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了聲音的主人。
對上的是一對敏銳、深沉的雙眸,帶著一絲悵然若失的暗淡。那雙眼睛,似乎在我夢里出現(xiàn)了很多次。四目相接,似曾相識,我心中微微一動,嘴邊情不自禁地浮出一個笑意。他只是沖了我點了點頭,同我一起攙扶著老大娘去了樹蔭下。
“娘,您在這呢,我找您半天了!”一個愣頭小伙急匆匆地走來,“您一個人跑出來也不知會一聲?!?/p>
“我在家悶得慌出來走走而已?!崩先耸终茡卧谛』镒蛹珙^上借了把力站了起來,“咱們這就回去了?!?/p>
大娘再次感激地朝我們看了一眼,蹣跚著隨她的兒子離去。
我側(cè)過頭打量之前和我一同攙起老人的年輕人,方才沒來得及細細思量,現(xiàn)在剛巧有時間可以讓我慢慢回憶。他的眉眼是這般的熟悉,我確定自己肯定在哪里見過他,名字已經(jīng)在我嘴邊呼之欲出,偏生就是叫不出來。
“姑娘你看夠了嗎?”他雙手抱胸斜靠在樹干上好整以暇地瞅著我,我臉上刷地紅了一大片,連忙收回視線,提了裙裾往前走去。
“小心!”又是一騎高頭駿馬與我擦身而過,要不是身邊一人及時抓住我的手,我已經(jīng)和它親密接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