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臣在電話那邊笑了起來:“沒停電,只有你的屋子是黑的,大概跳閘了?!?/p>
電源總控就在玄關(guān)處,她此刻的頭頂上。她摸出包里的手電,原來真的跳閘了。屋內(nèi)霎時又一片明亮,晃得眼睛都睜不開,沈安若漸漸地找回呼吸、心跳,以及冷靜自持,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連底氣都足了,腦子也開始靈光起來:“程少臣,你怎么知道只有我的屋里是黑的?你在哪里?”程少臣那邊靜默了片刻,手機(jī)里傳來嘟嘟的斷線音。
剛才又有閃電劈過,而他似乎在戶外。沈安若擔(dān)心起來,立即又撥了回去,還好仍是正常的撥號音,不緊不慢地拖著長音,她有點焦慮起來,足足響了六七下,電話終于又被接起,她急急地問:“你在哪里?你沒事吧?”
電話那一頭仍是靜默,但聽得到呼吸聲。大約過了很久,或許也沒有多久,程少臣的聲音悠悠地傳來,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沈安若,我突然記起我們在酒吧遇見的那一晚?!?/p>
沈安若也沉默,似乎在等待,又不知在等些什么,心底有隱隱的惶恐。
“我很想知道,那一天你的邀請,是否還在有效期內(nèi)?”
沈安若聽到心里有東西崩塌的聲音。她喝了許多的酒,雖然仍是清醒,卻足以令她反應(yīng)比平時遲頓,妨礙她的思考?;蛘咚静幌胨伎?,只是繼續(xù)執(zhí)著地問:“你在哪里?”這一回電話并沒有掛掉,卻又沒有了回應(yīng)。
沈安若捏著電話發(fā)了幾秒鐘的呆,覺得頭腦漸漸混沌,有自己也不明了的情緒,突然便似乎有所頓悟,站起來猛地拉開門。她打開得過于使勁,走廊里的聲控?zé)羲查g也亮起,程少臣就閑散地倚在一米外的樓梯扶手上,身上和頭發(fā)都有點濕,表情似乎很鄭重,卻酒窩深抿,眼底含著笑意,見她立在門口,他的嘴角微微地彎起淺淺的弧度:“你這是在以實際行動表達(dá)對我的歡迎嗎?”他的聲音有些曖昧不明,有點沙啞,不復(fù)以住的清朗。
沈安若很快地意識到自己再度被戲弄,轉(zhuǎn)身就要甩門而去,但程少臣的動作比她快許多,在她的門要關(guān)掉之前抓住了門緣。她怕擠傷他的手,于是頓住動作,有些氣悶地咬住唇,卻不想程少臣下一個動作已將她推進(jìn)門里,踢上門,落鎖,順手將她按在門邊的墻上,動作一氣呵成,唇亦同時覆上,技巧地吮吻,奪走她的全部呼吸。沈安若始料未及,慌亂地將手抵到他胸口,限制他進(jìn)一步的貼近,但雙手立即被他用一只手抓牢,固定到身后,他的另一只手,緊緊扣住她的腰。她失了自由,力氣也仿佛消失殆盡,突然便失了反抗的念頭,任由他巧取豪奪,攻城略地,直至將她打橫抱起,平放到床上。她頓時天旋地轉(zhuǎn),神志都漸漸不清,只感到他的指尖與唇舌無處不在,在她全身四處游走,所經(jīng)之處便燃起一簇簇小小的火苗。夏日衣衫本來就穿得不多,此刻更是形同虛設(shè)。她在身體迷亂之際,在心里輕輕嘆一口氣,意志力此刻悄然退席,身體的本能占了上風(fēng)。而程少臣卻在此刻停了下來,在離她不過幾寸的上方,直直地望進(jìn)她的眼睛:“你認(rèn)得我是誰嗎?”他的眼睛一向深邃又清澈,而此刻里面藏了曖昧不清的情緒,似乎如她現(xiàn)在的身體一樣迷亂。沈安若沒有回答,伸出雙臂勾下他的脖子,傾身湊上自己冰涼的唇,下一瞬間,他便進(jìn)入了她的身體,將她的痛呼一同融化進(jìn)兩人的唇齒間。
雷電已經(jīng)消停,雨勢卻越來越大,噼里啪啦地敲在窗戶上,十分的響,幾乎蓋住兩人低抑隱忍的喘息聲。屋內(nèi)十分悶熱,空調(diào)或風(fēng)扇都沒有打開。她透不過氣,又覺得全身不適,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只覺得這屋里屋外,還有她的身體內(nèi)外,都已經(jīng)被水浸透,于是眼淚也靜靜地流下來。她的淚流了很久,直到夜深人靜,連雨都停下,仍在黑暗里靜靜地流著,仿佛要將很多年積攢的眼淚一起流盡。沈安若不想吵醒了程少臣,安靜地蜷在床沿,離他很遠(yuǎn),沒有聲音。突然程少臣在她背后翻了身,胸口便貼近了她的背,伸手繞過她,順著她的腰漸漸地上滑。她抑制住呼吸,連淚都止住,結(jié)果他只是一直將手撫到她的臉上,把她的淚一點點地抹去。她繼續(xù)不做聲,卻憋氣太久很難受,當(dāng)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后,聽得背后程少臣低低地說:“你這樣令我覺得罪孽深重,并且感到十分的挫敗?!?/p>
她翻過身子,便枕在他伸出的手臂上,然后被他攬入懷。沈安若拖過薄被蒙住頭,悶聲悶氣地說:“我只是想起了我的爺爺,很多年前,他就是在這樣的雨夜里過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