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會有什么深仇大恨啊?!?/p>
“現(xiàn)在想想也覺得很正常,換作是我,也不見得會比他做得更好。不過當時就是覺得不可原諒?!?/p>
“你對自己的親人怎么這么缺乏寬容?”
“可能是因為從小我就以他為榜樣,把父親的形象想象得太完美,后來發(fā)現(xiàn)原來他也與其他人一樣,失望之余就遷怒?,F(xiàn)在雖然想通了,卻已經(jīng)忘了該怎么好好相處?!?/p>
“爸一直對你挺好的,是你的態(tài)度比較冷淡?!?/p>
“你沒見他跟我說話時,不是用訓的就是用嘲的?我們鬧最厲害的時候,他還要跟我斷絕父子關系呢?!?/p>
“他是父親你是兒子,你低一下頭又怎樣啊。其實他現(xiàn)在的姿態(tài)已經(jīng)夠低了?!?/p>
程少臣終于笑了:“沈安若,那天陳姨說,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長了一副賢惠的模樣。原來竟然是真的?”
“多謝謬贊,我真是受寵若驚呀?!鄙虬踩粢残?。
去停車場的路上,程少臣接了一個手機。他打電話時,沈安若為了避嫌,一般盡量站得遠一些,但仍看得到他表情凝重,隱約聽他說:“我就是。好的,我馬上趕到?!?/p>
他走近,不等開口,沈安若便先說:“你去吧,我自己回家?!?/p>
“有位朋友出了點意外,我過去看看?!睕]想到他竟然開口解釋。
沈安若回家后,洗了一堆衣服,熨了他的幾件襯衣,看完一張碟,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程少臣仍沒有回家。她拿了手機,想問他何時回來。她給他打電話一向不用快捷鍵,總是一個個數(shù)字按過去,輸入最后一個數(shù)字,想了想,終于沒按下通話鍵,又將手機輕輕放下了。又換上一張碟,搞笑片子,但仍看得犯困,終于撐不住去睡了。
結(jié)果躺到床上困意卻不再那么濃,一直睡得半夢半醒,似乎聽到開門聲,她想爬起來,卻仿佛陷入夢魘,明明頭腦是清醒的,偏偏怎樣也動不了。隱約感到程少臣站在床前看她,她努力地喊,想請他推自己一下將自己解救出這種狀態(tài),卻叫不出聲音來,又感覺到他已經(jīng)離開,甚至能聞到有淡淡的煙味飄過來。
書上說,幾乎每人一生都會經(jīng)歷兩三回夢魘狀態(tài),但是頻繁發(fā)作的卻只有不足5%的人類,很不幸她恰是這少數(shù)人群中的一員,還好她通常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并不會夢見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是半夢半醒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
真正恢復控制力時,已是一身的汗。因為不太確定剛才聽到的開門聲到底是否真實,于是披了外套出來察看。她在樓下留的夜燈已經(jīng)關掉,程少臣果然已經(jīng)回家了。她靜靜地在走廊上穿行,腳步很輕,幾乎無聲,終于在廊道盡頭見著一點紅色的微光。她將那里布置成一小塊休閑區(qū),而程少臣正倚在一張?zhí)僖卫铮执钪伪?,指間夾了一支煙,就這樣在黑暗里靜靜地坐著。她在那邊站了好一陣子,他才意識到她的存在,擰開了那里的落地燈:“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
他的神情有些疲倦,連胡楂都若隱若現(xiàn)。他看了一眼手指里的煙,將已經(jīng)積了長長的煙灰撣落,又將煙含進嘴中,想了想,又取下來,輕輕地按熄了。
“你想吃點東西嗎?我去幫你弄。”沈安若輕聲問。
“不用,我只是在這里坐一會兒。你去睡吧,很晚了?!?/p>
沈安若替他倒了一杯水,然后重新回房去睡,這才發(fā)現(xiàn)天空已經(jīng)微微泛白,現(xiàn)在是凌晨四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