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背躺俪蓟剡^身，冷冷地說。

“這不就得了，我也不需要你的討好。”

教育頻道在演螞蟻毀掉堤壩的故事，最初就是那樣小小的一條裂隙，最終令整座奇觀毀滅。程少臣一向只看CCTV頻道，教育、體育、軍事與財經(jīng)，此刻目不轉(zhuǎn)睛，不再理會她。

有時候，關(guān)系一旦僵了，就很難再復原。沈安若本來是在收拾房間，又經(jīng)過客廳時瞥了一眼電視屏幕，腦子里回想起程少臣不久前無意中提及的這句話，突然覺得感同身受。

再后來他們?yōu)榱瞬辉龠@樣莫名其妙就起無謂的爭執(zhí)，于是極有默契地減少在對方面前出現(xiàn)的次數(shù)。程少臣又開始晚歸，有時候索性都不回家了。沈安若也晚歸，存心在公司逗留到很晚才回家。他們在電話里尚能夠心平氣和，程少臣說：“我在外地，晚上趕不回來?！被蛘摺耙呀?jīng)這么晚了，一個人開車不安全，你不用回來了?！庇谑撬麄円黄鹪诩业臅r候都越來越少了。

那天與賀秋雁一起吃飯，賀秋雁說：“明明前陣子還一副春情蕩漾的模樣，才幾天就這么憔悴了？怎么，造人計劃搞得太辛苦？”

大廳廣眾之下，她的聲音那樣響，沈安若恨不能堵住她的嘴。

賀秋雁仍然在為相親整日忙碌，以至于沈安若要見她需要提前三天預(yù)約。

沈安若最近胃口不太好，牙也痛，飯吃得十分仔細。

“你怎么一副沒有胃口的樣子，真有了？”

“沒，打算暫時停一停?！?/p>

“真的鬧別扭了？唉，其實也算好事，吵架才像正常夫妻，我還以為你們永遠要相敬如賓下去呢。”

“不是，身體出了點狀況，正吃藥呢，不適合要孩子?！?/p>

賀秋雁喜歡與她談工作：“最近我們做了一個婚外情的專題，我得出一個結(jié)論：之所以出現(xiàn)第三者，主要還是夫妻二人出問題了，以至于有隙可入?！?/p>

“我一直覺得，”沈安若遲疑了一下，“所謂的第三者，并不是介入的那一個，而是阻止別人相愛的那個人?！?/p>

“你這論調(diào)好稀奇呢。怎么？你家出事了？你老公外遇，還是你打算出墻？”

“有些事情我自己沒想通而已。”

“沒想通就要么不想了，要么去弄明白唄？吊著的狀態(tài)最難受了。”

“沒有必要，其實也不關(guān)我的事。還有，秋雁你說得對，如果夫妻出現(xiàn)問題，從來都不是別人的責任。再多的外因，也只是導火線，不是這個原因，也總會有別的原因出現(xiàn)，遲早的問題?！?/p>

“沈安若，你是膽小鬼，以及悲觀主義者?！辟R秋雁突然覺得無言以對。

過了幾日，下班時間剛過，程少臣的電話打來：“晚上有宴會，下班后回家換衣服?！?/p>

最近兩人的對話已經(jīng)沒有問句，只有肯定句。

“我晚上有事?！鄙虬踩粢矝]好氣。

“李阿姨的六十歲壽宴，她說很想見到你?！?/p>

“李阿姨是誰？我又不是大人物。跟你說了，我今晚有事。”

“宴會八點開始，我現(xiàn)在有點事，七點半以前回家接你。先掛了，再見。”

電話掛掉后，沈安若半天都沒反應(yīng)過來。程少臣極少要求她陪同參加各類應(yīng)酬，偶爾有，她拒絕，他也不勉強。

想了想，還是準時回了家，等重新化過妝又換上新款的黑色小禮服后，程少臣已經(jīng)回了家，盯著她看了幾秒鐘：“你穿黑色太蒼白，像剛生過病一樣?！?/p>

她回屋去，擦掉原先的淡色口紅，重新抹上厚厚的一層艷紅色：“這樣好多了吧，程先生。”

“你覺得適合就行?！背躺俪歼B意見都懶得發(fā)表了。

其實連沈安若自己都覺得，她此刻更適合去參加吸血鬼化妝舞會。

程少臣卻將車子開到一家規(guī)模很大的珠寶行前停下。

“干嗎？”

“你沒戴項鏈。”

“沒自信的女人才需要首飾?！?/p>

“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的衣服領(lǐng)口實在太低了?！?/p>

店員見到衣冠楚楚的男女光臨，自是百般殷勤，笑容親切。柜臺里，鑲滿了碎鉆的項鏈在燈光下流動不定，高貴雅典。

“您看，這邊這些新到的款式，都十分襯您的氣質(zhì)。您喜歡哪一款？”

沈安若嫣然一笑：“哪一條最貴？就那條好了?！?/p>

帥哥店員的笑容依然燦爛，只是有點僵，并且偷偷朝遠遠坐在休息區(qū)里翻雜志的程少臣看了一眼。

沈安若對那幢燈火通明的華麗建筑有些眼熟，突然憶起，某年某月某日的一天，程少臣曾經(jīng)帶她來過這里參加一個宴會，李夫人，本城著名的紅娘志愿者，曾經(jīng)程少臣口中的“李妖婆”。當天有些情節(jié)歷歷在目，她突然有點怔忡。程少臣已經(jīng)走出幾步遠，見她沒有跟上，又折回來牽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