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北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得非常匆忙,電話中我還聽見夭夭歇斯底里的喊聲,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慌里慌張的按照馮小北說的地址坐車跑過去。
我去到才發(fā)現(xiàn)是一家餐廳,剛拐過走廊,我就聽見夭夭的嚷嚷聲:“馮小北,你去死好了,你怎么不死了算了!”
走廊中有服務(wù)員來回伸著脖子張望著,我推開包房的門,嚇了一跳,馮小北雙手牢牢地摟著夭夭的腰,夭夭在不停地掙扎著,馮小北把頭緊緊地靠在夭夭后背上,馮小北顫著聲音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我趕緊關(guān)好餐廳包間的門:“怎么了?”
夭夭看見我,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地流下來,委屈地看著我:“十八,我就該聽你的,我早就該聽你的,他是個騙子,馮小北他就是個騙子……你給我放手?。 ?/p>
馮小北的眼睛也淌著眼淚,任憑夭夭如何掙扎,就是不放手,死死摟住夭夭纖細的腰身,把臉和頭貼靠在夭夭的背上,顫著聲音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想怎么著都好……”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馮小北和夭夭:“你們,你們到底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夭夭憤怒地咬著嘴唇,馮小北憂傷地看我:“十八,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好好勸勸夭夭?!?/p>
“你混蛋!你無恥!”夭夭死命地踩踏著馮小北的腳,馮小北松開夭夭,夭夭推開我,我差點兒摔倒,夭夭摔了包間的門,跑了出去,我跟在后面追出去,就那么一會兒,我竟然就找不到夭夭的蹤影了。我覺得回去問馮小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包間內(nèi),馮小北衣衫凌亂,失魂落魄,抽煙的手指頭一直都在不停地顫抖著,煙都燃到了煙蒂,馮小北還在發(fā)呆。
我拉了把椅子,坐到馮小北身邊:“到底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十八。”馮小北的嘴唇有些發(fā)抖:“我,我是真的喜歡夭夭的,我沒說謊,我發(fā)誓?!?/p>
我盯著馮小北的眼睛:“你先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馮小北按滅煙蒂,顫抖著手,重新點了支煙,好一會兒,馮小北才艱難地抬起頭看我:“安雅,找到可以配型的骨髓了……”
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流淌在心里面的,到底是什么滋味,之前知道安雅的命不過是在捱著而已,就像差不多都成灰燼的炭火兒,只要最后光亮消逝,生命就可以用句號打住。雖然夭夭和馮小北的愛情都夠殘忍,雖然愛得也不夠正大光明,但畢竟還是愛了,可是現(xiàn)在呢?那絲幾近灰燼的炭火兒,又重新點燃了另外的炭火兒,那么不夠道德的愛情和生命相比,到底哪個更重要呢?
我用力地用雙手搓了搓臉,我懷疑我甚至聽得見馮小北吸煙的聲音,我看著包間的天花板,燈光很柔和。
“安雅家里賣了房子,為了湊手術(shù)費,我是安雅的男人?!瘪T小北開始自言自語:“之前,我把能花的每一分錢都花在了安雅身上,我花得心甘情愿,特心甘情愿,我寧可自己餓著……”
馮小北停頓了一下,聲音開始嘶?。骸拔乙詾槲乙稽c兒都不自私,其實……”
馮小北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其實,我是知道安雅活不了多久,我他媽的也是自私的,和活著比起來,花那幾個屌錢算個屁啊?”
“你打算怎么辦?”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疲憊。
馮小北被煙嗆了一下,咳嗽了好幾下,我看見有淚水從馮小北的眼角流淌下來:“之前我那么努力地對安雅好,不過是想安雅真的活不多久了,現(xiàn)在呢,你說我要不要給她活的機會?安雅活了,可是我們之間的愛情早就死了,早就死了你明白嗎?”
那天晚上,馮小北喝了好多好多的酒,我數(shù)過桌子上的啤酒瓶子,剛好十個,我非常懷疑馮小北瘦削的身材,到底把啤酒喝到什么地方了?
看著爛醉如泥的馮小北,我有些失落。大學(xué)的時候,很喜歡林清玄的一句話: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方知情重。那個時候喜歡,是因為沒有徹底的愛過,所以即使?fàn)€醉如泥,卻不曉得酒到底有多濃?與情感無關(guān)的酒,喝得再醉,卻都與濃稠無關(guān)。
我把馮小北送回家,馮小北哆哆嗦嗦地開了房門。
“馮小北。”在馮小北推門準(zhǔn)備進去的時候,我喊了他的名字。
馮小北轉(zhuǎn)身醉醺醺地看我:“還喝酒嗎?”
我往馮小北身邊走了兩步:“馮小北,你確定你現(xiàn)在是清醒的嗎?”
“嗯,我知道我姓什么,我知道我家在哪兒,我也知道我住幾層樓,我還知道用哪個鑰匙來開門……”
我點頭:“那就好?!?/p>
我用手撣撣馮小北襯衫上的塵土,還拿掉了幾片草葉,扳扳馮小北的身體,讓他站的更直,我說:“馮小北,你像個男人一樣,好好的站著?!?/p>
馮小北不自覺地站好,不解地看向我:“十八,你怎么了?”
我張開手掌,來回做了幾下手指頭的運動,還特意朝掌心吹了幾下,以免手掌心有東西,馮小北的表情愕然,我飛快地用力地打了馮小北一記耳光,走廊中的聲控?zé)簟芭尽钡亓亮似饋怼?/p>
“十八,你……”馮小北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被我打的半邊臉。
我笑:“沒什么,剛才這一巴掌我是替夭夭打的?!?/p>
馮小北愣神兒的時候,我對著他的另一邊臉又是一記耳光,樓下的走廊的聲控?zé)簟芭尽钡亓亮似饋?,馮小北雙手捂著臉:“十八,你……”
“這一巴掌,我是替安雅打的?!蔽医又Α?/p>
[EX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