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楊，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她從來沒有這樣失態(tài)過，聲音里都充滿惶惶，“如果待會秦簡去醫(yī)院，問你關(guān)于魚魚的事，千萬不要告訴他?！?/p>

徐楊慢慢說：

“他是……魚魚的爸爸?！笔强隙?，而不是疑問。

俞曉敏黯然，緩緩點頭，又重復一句：

“千萬不要告訴他，拜托你了?！?/p>

徐楊什么也沒說就掛了電話。俞曉敏曾經(jīng)多么強硬的人，輕易不求人，不說軟話，可她今天的驚慌這樣明顯。秦簡是俞魚的爸爸，果然是這樣，徐楊心里忽然沉重起來，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復雜。

秦簡開車趕到醫(yī)院，一進去就往俞魚的病房。她做過手術(shù)沒兩天，眼睛上還蒙著紗布，只剩下半張小小的臉露在外面。她睡了，看護守在旁邊。秦簡在門外，目光透過玻璃一直定在俞魚臉上，他很想進去看她，可又怕驚動她。

正在猶豫的時候徐楊過來了，兩個人目光一對視，似乎都讀懂了對方的想法。

徐楊輕聲說：

“請先到我辦公室來吧?！?/p>

一進辦公室，秦簡說：

“徐大夫，我想看一下俞魚的病歷。”

“不好意思，”徐楊很溫和，“病人的病歷，屬于個人隱私，是受法律保護的，我要是沒有經(jīng)過俞魚監(jiān)護人的同意就把它給別人，恐怕不太妥當?！?/p>

秦簡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如果我是俞魚的爸爸呢？也不能看嗎？”

徐楊抱歉地笑笑：

“可是現(xiàn)在沒有跡象表明你是俞魚的爸爸?！?/p>

秦簡沉默，過一陣，他笑笑，有點自嘲，有點無奈。徐楊一臉平靜，在等著他說話。他想了想，很真誠地說：

“是，其實我也沒有證據(jù)證明俞魚是我的女兒……我和她的媽媽，ELAIN，我們結(jié)婚很早，因為一起在國外上學的，她這個人，性格很固執(zhí)，也很堅強。結(jié)婚不久就離婚，是我提出來的，因為感情破裂，ELAIN什么也沒說就答應了，我知道一方面是因為確實感情不在了，也有別的原因，她這個人，自尊心很強，就算分手，也一定要自己提出來……”秦簡笑笑，不再說俞曉敏的是非，“分手之后，我因為工作上的一些事，直接回國，和她失去了聯(lián)系，我不知道她之后是什么情況，自然更不知道俞魚，直到上次受傷住院，才見到孩子?！?/p>

秦簡關(guān)于他的婚姻的回憶，也是徐楊自己那段不堪經(jīng)歷的回憶。他靜靜地聽著秦簡述說，想起自己的過往，有一種時光重合的錯覺。唯一不同的是，這段記憶已經(jīng)不會再讓自己痛徹心肺。

秦簡停下來，沒有再繼續(xù)，徐楊說：

“魚魚長得有一點像你。”

秦簡松一口氣，徐楊這樣的態(tài)度，應該不會再為難自己。

“剛才魚魚的媽媽打電話給我，請我不要透露魚魚的情況給你，但是這件事，不只是兩個人之間的恩怨，還關(guān)系到孩子，我是個醫(yī)生，只希望選擇對病人最好的做法。”徐楊把自己翻看了無數(shù)遍的病歷給秦簡，“我覺得，你有權(quán)利知道實情。”

秦簡接過病歷，直接翻到登記資料上，看俞魚的出生日期、血型，還看了她的治療情況。其實不用看，他已經(jīng)可以肯定了。俞曉敏懷孕的時候正是自己離婚的前兩個月，俞魚是他的女兒。

從徐楊辦公室出來，秦簡終于進了俞魚的病房?？醋o有些疑惑，在徐楊的示意下避了開去。秦簡在病床前，看著自己這幾年從來沒有見過的女兒。她的小胳膊小腿，圓圓臉尖下巴，微微張開的嘴巴。她睡覺的時候還在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