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別打擊一大片啊!”一個朋友插話道,“其實你們女的要是狠起來可比我們男的絕!這不前兩天我剛聽一笑話么,說一女的去便利店里買套兒,非要買黑色的,別的顏色一概不要。老板覺得奇怪,就問她干嗎非要黑的呀,結(jié)果那女的告訴老板:‘前夫剛死,給帶個孝。’”
大家又是一陣暴笑,小喬卻只是冷冷地從竹簽上咬下一塊肉筋,小巧的下巴凜然抬了一下:“這個主意倒是不錯,等我哪天真的把齊江給弄死了,一定用這個方式好好祭奠祭奠他!”
我們對她這種話早就見怪不怪了——自打小喬莫名其妙地從齊江的正室變成了偏房以后,動不動就說要把齊江給弄死。不過我們都知道,她只是想讓齊江精盡人亡、死在溫柔鄉(xiāng)里,這種事兒連法律都不干涉,我們就更管不著了。
眼看局面越來越難以控制,我用啤酒杯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我說,今兒請你們吃飯可是讓你們來給我出主意的,你們可好,凈顧著胡說八道自己高興了。好歹得對的起我這頓飯啊,也該說點兒正格的了吧?”
“胡說八道才最能激發(fā)靈感呢,你非整那么嚴肅干嗎!”林莽莽漫不經(jīng)心地剝著手里的毛豆,“不就是安全套嘛!要做安全套的廣告,你就得先明白安全套的內(nèi)涵是什么;要明白安全套的內(nèi)涵是什么,你就得先明白性的內(nèi)涵是什么。至于性的內(nèi)涵到底是什么,在座的全都經(jīng)驗豐富啊,大家這不是正啟發(fā)你嘛!”
我沖大家抱了抱拳:“對不住啊,我腦子笨,實在沒聽出來。麻煩你們簡明扼要點兒行么?”
“嗨,本來就挺簡單的呀,”小喬搶過了話頭,“性,成人游戲而已,需要和被需要,滿足和被滿足,不就這么回事兒嘛!”
“沒錯,我完全同意小喬的看法!”歇斯在旁邊附和道,“性就是人類最原始最本能的需求,什么靈肉合一根本就是扯淡。用道德來約束性,這本身就是最不道德的!”
“歇斯,我發(fā)現(xiàn)你和小喬還真是絕配,你們倆沒搞到一起實在太可惜了?!币粋€女孩揶揄道,“性怎么可能不受任何約束呢?它應該是愛的表達才對呀,否則人跟動物有什么區(qū)別?再說性這種事兒總是男人占便宜女人吃虧的,聽過網(wǎng)上流傳的一個比喻么?男人就像釘子,女人就像木板,把釘子釘進木板里再拔出來,釘子還是原來那顆釘子,木板可就不是原來那塊木板了?!?/p>
林莽莽“嗤”地輕笑了一聲:“網(wǎng)上總有人吃飽了撐的喜歡散播些毒害思想的狗屁言論,還就真有你這種人樂意拿它當真理。你怎么就不想想,女人為什么就非得是木板?或者說誰規(guī)定沒洞的木板就一定比有洞的木板要好了?再往深里說,把一件關(guān)系到復雜人性的事情跟沒有生命的物件放在一起比,這本身就很荒謬吧?其實性這東西啊……我覺得你們說得都不對。”
歇斯說:“那讓我們也聽聽您的高論?”
大家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林莽莽的臉上,林莽莽不慌不忙地喝了口啤酒,瞇起眼睛很拽地說了一句:“我認為,性是一種時尚!”
歇斯第一個不屑道:“就這?。縿e故弄玄虛了,性跟時尚能扯上什么關(guān)系?從古至今幾千年,再怎么玩兒花樣也沒跳出那幾種姿勢去。當然了,現(xiàn)在比起古時候可能會多點兒情趣用品啊、這藥那油啥的,可一旦進入正題還不就是那一套,有什么可新鮮的呀?”
大家全都輕聲地笑了起來,林莽莽斜了歇斯一眼:“要么說你俗人一個呢!你說的那些都是形式,是表面上的東西;我說的是觀念、是內(nèi)涵。算了,跟你說這個你也不懂,咱們這么說吧,古時候的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讓別的男人不小心碰一下都能尋了短見;可你再瞅瞅現(xiàn)在,要不是人們的性觀念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這幫姑娘們能一個個露著小溝兒小肉兒的坐在大馬路上跟咱們喝酒胡侃嗎?”
林莽莽邊說邊在我裸露著的腰上輕輕捏了一把,我觸電般將身子閃開,扔掉了手里的筷子:“這飯算是徹底沒法兒吃了!林莽莽,我說你深更半夜的倒都看得挺清楚啊,眼睛一會兒沒閑著吧?行了,同志們吃差不多就撤吧,姐姐我回家找靈感去了?!?/p>
十分鐘后,我跟在林莽莽身后鉆進了那個窄窄的、彌漫著炒菜味兒的樓道。爬到二層,林莽莽在他家門口停住了腳步,伸出手臂撐在門上笑嘻嘻地擋住了我的去路。
“別鬧啊,明兒一早還得上班兒呢,趕緊讓我上去!”我不耐煩地想要趕走他。
“我就是想問問,你覺得我剛才說的那個‘性是一種時尚’的觀點怎么樣?”
“就那樣吧,沒什么特別的感覺?!?/p>
“那哪兒成啊,怎么能沒感覺呢?我非得讓你找著感覺不可,這可是幫助你!這么著吧,你今兒晚上住我這兒,我讓你好好體會體會?!?/p>
出于一個廣告人應有的職業(yè)素養(yǎng),我用最言簡意賅的語句回答道:“滾!”
我推開林莽莽獨自上了樓,爬到三層,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林莽莽的聲音從下面悠悠地傳了上來:“大貓兒,你不會還是處女吧?”
這一次回答他的,是我重重的摔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