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很客氣的語調問:“薛小姐,我能請你跳個舞嗎?”
薛佳覺得這個人長得有些可怕,求助似的看蕭正宏。而蕭正宏正目不轉睛地看表演,或者說,他假裝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剎那間,國字臉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拽了起來。薛佳就是想反抗,也一點力氣都沒有。
薛佳腳尖沾地,被拉到了長形臺子的中央。強烈的光線把周邊照得如同白晝,除了那張被照耀得很高調的國字臉,薛佳什么都看不見,她只感覺到自己的腰被緊緊地箍住,像是要被勒斷了。
音樂聲停了,周圍響起來口哨聲和掌聲。
薛佳懇求道:“你放開我……放開我?!?/p>
“你不會連跳舞都不愿意吧?不要太小氣了?!眹帜樥f,他的面龐幾乎要貼上薛佳,強烈的酒精味道從他嘴里噴出來,薛佳幾乎要吐。
薛佳叫:“蕭正宏,蕭正宏你過來!”
周圍起了一片笑聲。
音樂重新響起來,在臺上聽著,簡直是震耳欲聾。是很強烈的搖滾樂,低音鼓一下一下地打在薛佳的心頭。薛佳覺得自己頭暈,覺得自己失去了重量,身上什么感覺都沒有,像一片樹葉一樣飛起來。她就在眾人的注視下飛著,飄著,沒有控制。
天上出現(xiàn)了一個又一個小方格子,薛佳很想飛到其中的一個格子里,躲避一會兒……可是她像一只雛鳥,沒有力氣向上,只能隨波逐流地任意飄蕩。
醒來的時候,薛佳發(fā)現(xiàn)自己睡回到大床上,渾身赤裸。她想吐,卻又吐不出來,胃里火燒一樣難受。
陽光透過窗簾斜斜地照進來,一瞬間薛佳不知道身處何地,發(fā)生了什么。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薛佳趕緊裹緊被子……是蕭正宏端著一個餐盤,滿臉溫柔地走了上來。
“寶貝,你醒啦?”蕭正宏輕聲說。他現(xiàn)在又恢復到以前那個體貼的樣子里去了,“我給你熬了稀粥,你喝一點,養(yǎng)養(yǎng)胃?!?/p>
“我怎么了?”薛佳試圖動一下,渾身卻撕裂了一樣疼痛。
“你喝多了?!笔捳暾f,“昨天你喝了好多酒,喝醉了,是大家?guī)兔Γ涯闾Щ貋淼?。?/p>
薛佳皺起了眉頭,努力回想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可一旦陷入回憶,就感覺腦袋里有人用錘子在敲打。不過她仍然努力想著,終于確認昨天晚上自己并沒有喝酒。
“我喝酒了嗎?喝了多少?”薛佳問。
“很多,你和老權斗酒,你一口氣喝掉了半瓶?!笔捳昱?,床頭柜子上,說明書一般擱著半瓶燕牌馬爹利,“你很能喝的,只是以前沒喝過,以后慢慢就習慣了。”
“老權是誰?”薛佳問。
“是這里的老板,人很好,昨天還請你跳舞呢?!笔捳旰懿唤獾乜粗眩霸趺茨闳??好好想想,你全能想起來。”
薛佳想起來了,國字臉,小方格子,強烈的燈光……可后來呢?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先喝點粥吧,緩一緩,你看,你一覺睡到下午了?!笔捳昴蒙鬃邮⒘酥?,吹了一下,想喂薛佳。
薛佳歪了頭,躲開。
“為什么不吃呢?已經幾十年沒人喂我吃東西了,要是有人喂,我肯定吃?!笔捳暝噲D開玩笑緩解氣氛。
薛佳沒有力氣多說話,只是從嘴里迸出了一個字:“滾?!?/p>
蕭正宏放下粥碗,說:“好吧。不過我是真的喜歡你,這點你一定要記清楚。不管發(fā)生了什么,我都是喜歡你的。你發(fā)給我那么多短信,我每條都看了,甚至還能背下來。這真的不是吹牛。還有,你要保重身體,要想開些,人生是很短暫的,我們都需要快樂,需要美好的生活,對不對?所以你應該想得開,放得開。很多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真的,你好好琢磨琢磨,幾乎所有如雷貫耳的著名影星,都走過這一步的。我會定期來看你,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讓總臺叫我?!?/p>
蕭正宏站起身,在薛佳嘴唇上輕吻了一下。薛佳想躲,這一次沒躲開。
薛佳一個人躺在床上哭了很久,一面是感覺到無助和委屈,一面也感到恐懼。當然,她更恨自己,愚蠢到自投羅網(wǎng)……可愚蠢的就僅僅是她一個人嗎?
哭累了,薛佳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整個屋子都漆黑一片,而且異常安靜,不像一個有活物的地方。薛佳把頭縮到被子里去,想再次入睡,但饑餓卻讓她異常清醒,而且,她必須得去衛(wèi)生間了。
她掙扎著起身,強忍著疼痛,扶著床,扶著柜子和墻,跌跌撞撞地來到衛(wèi)生間。摸索到開關,薛佳打開了燈。
鏡子里出現(xiàn)的,是斑駁的、青一塊紅一塊的身體,慘不忍睹……這樣的身體薛佳看見過,周宇就是這個樣子。薛佳開始對著鏡子,檢查自己的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還好,她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讓她恐懼的針眼。
下面該怎么辦呢?能逃跑嗎?會有人幫助自己嗎?薛佳出溜著蹲在衛(wèi)生間的墻角……她想起席文斌,想起熊雷,想起自己的父母,可現(xiàn)在,他們都不可能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