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佳其實并不想解手，她只是想找點麻煩，至少可以判斷自己在什么地方。

風(fēng)很大，很冷，身上一陣陣雞皮疙瘩。她聽了聽，確認這不是海邊，應(yīng)該是林木茂密的山里。

她沖那幾個人搖搖頭，意思是自己尿不出來。那幾個也不廢話，立刻重新把她捆上，塞回車?yán)铩?/p>

有人點煙，幾個小子開始聊天。有人回頭對薛佳說：“你運氣真好，落到了我們手里，你死不了了，不僅死不了，而且還會繼續(xù)享福。”

說完幾個人就哈哈大笑起來。顯然，車開得遠了，他們感到了輕松。

“老板破產(chǎn)了?！庇钟腥嘶仡^說，“本來我們就很久沒有工錢了，現(xiàn)在更沒指望了。我們可不想再背上一條人命，所以我們準(zhǔn)備把你賣掉，汽車也賣掉，這樣我們可以分點錢，趕緊各奔前程了。”

“說這么多干嗎？說說她老公吧?！庇腥私ㄗh道。

“對對，你老公很雄健的?！绷⒖逃腥苏f，“他會很照顧你的，只會讓你干打豬草、劈柴禾、燒飯喂豬這樣的輕活?！?/p>

“有一樣重活啊。”旁邊的人反駁道，“她老公會干她，還要讓她生一堆小崽子?！?/p>

“這個是她的特長，不會辛苦的?！?/p>

幾個人淫褻地哈哈大笑起來。

薛佳的心一下子冰涼，這回是真的完了，與其被賣掉，還不如把自己扔到大海里去。

汽車又開了很長時間，大概到了中午，突然停了。薛佳躺在地上用頭在椅子邊上蹭啊蹭的，居然把蒙在眼睛上的布蹭下一點了，她能看到外面的光了。仰視的角度，她看見了一個樓房的頂層。既然有樓房，那就是在城鎮(zhèn)里，既然在城鎮(zhèn)里，那就有救。

她想喊，嘴里堵得嚴(yán)實。只能期待那幾個人是去飯館吃飯，這樣時間長點，她可能能把手上的繩子解開。

可惜，那幾個人只是在外面嘀咕了一陣，接著有人上車，把薛佳翻過來，用手摸摸了她身上，說了句：“還行，有肉?！苯又S手把她眼睛上的布又蒙上了。

汽車重新發(fā)動了，車上多了一股濃重的水煙味道。依舊是幾個人在說話，但全是當(dāng)?shù)氐目谝?。薛佳心里絕望了，她明白交易已經(jīng)完成，現(xiàn)在她到了一群當(dāng)?shù)厝耸掷?。也就是說，買主把她帶走了。

中間，汽車還加過一次油。幾個人在加油站興高采烈，不停地有人上車看薛佳，然后咿里哇啦說一大堆，想必是買主在向父老鄉(xiāng)親展示自己買到的貨品。當(dāng)然，從他們的情緒來看，他們受到了夸獎，這筆生意做值了。

傍晚時分，汽車開進了一個小院，幾條壯漢把薛佳抬了下來，揭去她眼睛上的布。強烈的陽光讓薛佳有點不適應(yīng)。她瞇縫了一下眼睛，看到了不遠處的山巒，看到了新蓋的青磚瓦房，看到了面前這幾個人。典型的農(nóng)村漢子，有胖有瘦，有黑有白，只不過穿著不合身的西裝，沾著泥點的皮鞋。大家都打量著薛佳，眼睛里露出羨慕的、貪婪的光。

薛佳嘴里哼著，很急的樣子。那幾個漢子發(fā)了會兒愣，想了半天才明白薛佳是要上廁所，于是簇擁著她來到院子后面的柴棚，松了她的綁，示意她進去。

薛佳一進去就傻了，里面是一個巨大的深坑，臭氣熏天?？由厦娲钪鴥蓧K成木板，每一塊都僅僅能踏上一只腳。

被綁的時間長了，薛佳的胳膊和腿都是酸麻的，她活動了半天，屏住呼吸，才顫巍巍走上了踏板。剛剛蹲下，就有一只大肥豬哼哼著，從角落里跑出來，等在她身下。

唉，薛佳厭惡地閉上了眼睛。

上完廁所，薛佳又被簇擁著進了新建的房子。外面很光鮮的新房，里面卻非?；璋担m應(yīng)了半天，薛佳才看見床上有個被垛，旁邊靠著一個很干巴瘦小的女人。這個女人看上去很老很老了，就像一顆放在床上的核桃。從幾個男人恭敬的眼神看，她應(yīng)該是這個家庭的老大。男人們推著薛佳在老太太的床前轉(zhuǎn)了一圈，讓老太太看清楚薛佳的身段。老太太馬上劇烈地干咳起來。

男人們把薛佳從屋子里拽了出來，依舊情緒高漲。薛佳明白了，老太太對她很滿意。

薛佳沒有試圖掙扎、反抗，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她現(xiàn)在沒有力氣，饑餓，困倦，身上沒有任何物品。她只想被扔到角落里，先好好睡上一覺再說。

薛佳被帶到一間小房里。這里有床，有桌子，只是窗子都被木條釘死了，只露著很小的縫隙。這間屋子似乎很久沒有人住了，屋子中央的天花板上掛著一個燈泡，但上面布滿了灰塵，屋子的角落還有蛛絲。整個屋子都泛著一股潮濕的、發(fā)霉的味道。

幾個男人陸續(xù)退出了屋子，只有一個人留了下來，他給薛佳把身上所有的束縛解開，然后用生硬的普通話說：“你，住在這里?！?/p>

他按著薛佳平躺在床上，薛佳緊張起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過他什么都沒有干，就轉(zhuǎn)身出去了。薛佳聽到門外“咔嚓”一聲，落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