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佳的心一直提著，不知道這個老頭下面會說出什么來。老頭等掌聲落下去，說：“嚴肅勞動紀律，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來，就是要當眾說些事情?！彼谋砬橥蝗蛔兊脟烂C起來，佝僂的腰似乎也直了，拍了拍手，立刻有三個人上了臺子。

薛佳愣了一下，中間那個人她認識，那不是趙磊么？

趙磊被一左一右兩個人押著，垂頭喪氣地站在那里。老頭轉(zhuǎn)過身去問：“知道你犯了什么錯么？”

趙磊小聲說：“我……以權謀私?！?/p>

“大點聲，大家都沒聽見?！崩项^呵斥道。

“以權謀私……利用工作之便！”趙磊抬起頭來，那張小白臉因為恐懼而變的扭曲、抽搐，更白了。

老頭哼了一聲，對大家說：“趙磊的工作是發(fā)現(xiàn)和培養(yǎng)菜心。這是一個非常神圣的工作，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公司把這個工作交給他，是對他能力的認同，也是對他信任。可是他卻干了什么？”

趙磊再也站不住了，腿一軟跪了下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p>

老頭沒理會他，從兜里掏出一張紙來，念道：“根據(jù)群眾舉報，趙磊在發(fā)展菜心的過程中，多次以能進劇組為由，騙取菜心感情，并向菜心索取大量財物，引起了部分菜心的強烈不滿，并有向媒介透露、向公安機關舉報的現(xiàn)象發(fā)生。這種行為，完全是在公司不知情的情況下發(fā)生的，不僅大大損害了公司的形象和信譽，也造成了很大的安全隱患。公司必須對這種行為予以懲戒，以儆效尤。”

他念完，問趙磊：“我說得對么？”

趙磊點頭：“對，對……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錢都上繳給公司……我就希望能饒我一命。”

老頭嘿嘿地笑了：“你的錢算什么？你的命又算什么？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你那張臉，女青年對它太熟悉了，恐怕很快警察也會熟悉起來。所以，公司只是想要你的臉?！?/p>

趙磊還想說什么，身邊那兩個人抬腳把他踢翻在地，牢牢按住。接著沖上來兩個人，手里拿著錘子、鑿子之類的東西，在他臉上一痛亂砸亂搗。趙磊發(fā)出了殺豬般的哀號，哀號聲中，夾雜著金屬硬物撞擊和骨頭碎裂的聲音。還有他的腦袋不停地在不銹鋼臺面上發(fā)出的兇狠的“嗵嗵”的碰撞聲。

過了沒多長時間，那兩個“工人”退了下去。趙磊重新被拽著站了起來。他的小白臉已經(jīng)滿是血污，皮膚一條一條耷拉著，露出里面鮮紅的肉來。一側(cè)的顴骨顯然已經(jīng)被砸塌了，嘴里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他目光空洞，往臺下掃視著。薛佳看到了歡歡和迎迎。迎迎捂著臉不敢看，歡歡倒是笑得很開心，沖臺上的趙磊吐舌頭。

老頭揮揮手，兩個人夾著趙磊往下走。老頭突然喊了一聲：“回來！”

趙磊就是一哆嗦。

“把你的牙齒撿走?！崩项^命令道。

趙磊顫抖著彎下腰，在銀光閃閃的臺子上，一粒一粒地撿著自己的牙齒。

“太碎的肉和骨頭渣就別撿了。”老頭冷冷地說，揮了揮手，立刻就有人拿著擦布、簸箕和笤帚上來，把臺子打掃得干干凈凈。

老頭揮了揮手，那些破碎的骨肉被倒進臺子后面巨大的玻璃魚缸之中。悠閑游弋的魚兒見到了新食物，蜂擁而上。

薛佳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加上她的衣服被雨淋濕了，所以尤其寒冷。她不自覺地蜷縮起了身體。

“公正廉潔、公私分明、一心為公，是我們公司一向遵循的傳統(tǒng)。強調(diào)公司的紀律，也是我們需要長抓不懈的。”老頭說，“趙磊只不過是反面教材之一，大家一定要引以為戒，警鐘長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