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個滿是頹廢的季節(jié),對于學文的顏薄來講,多多少少的會有無病呻吟的沖動。
今年的十一月也會是一樣。
她知道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但卻無法抑制在這個獨特的季節(jié)里由無奈產(chǎn)生的沖動。宿舍的女生們每到這個季節(jié)一個個打扮得活像校外站街的女人,濃妝艷抹的,偶爾還能噴上從別的寢室里借來的所謂的從法國進口的香水。顏薄討厭香水,一是因為她對香水過敏,二是因為那種東西不過是對丑陋的掩飾。
十一月的第一個星期日, 顏薄一大早就離開宿舍躲進圖書館上網(wǎng),她靜靜地想著宿舍里的她們一臉無上榮耀的表情,食指略有些顫抖的按下,接著,濃厚的香味瞬間在狹小的屋子里傳播開來……她不記得從哪里聽說的,法國人之所以噴香水是因為他們不經(jīng)常洗澡。
想到此,顏薄都會壞笑一次。
傍晚,顏薄才回宿舍。進屋前,她深呼一口氣,快速地推開門,沖到窗戶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窗戶,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
“簡直就是謀殺!”
緩氣期間,她重復這樣一句話。
當顏薄慶幸自己沒被香味熏死時,她又開始厭惡這樣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阻止這種無意間的謀殺。其實,也不是沒說過,只不過被她們當作玩笑……都這個年齡了,誰還不噴點香水呢?
香味散盡后,屋里只剩下冷空氣和殘陽,還有發(fā)愣的顏薄。
她看著樓下結(jié)伴而行的那些女生,竊竊私語,笑不露齒,和在宿舍里大大咧咧的樣子截然相反,感覺就像是秋天里發(fā)情的母狗,一反常態(tài),不再惡狠狠地防著其他的公狗,而是靜悄悄的,炫耀身上的毛色和費洛蒙的味道。
顏薄喜歡這樣的想法,雖然不好聽,但至少把人歸為了動物,是自然的一部分?!凹词故歉呒墑游镉衷趺礃幽??不還是動物嗎?”她常常在十一月以批判人類的方式自嘲,“這個世界里只有人會蠢到把自己孤立成為高級動物。”這句話是她掛在嘴邊的名言。
一會兒,顏薄晃了晃腦袋,拍拍臉,恢復正?!?/p>
顏薄給自己這種無聊的狀態(tài)定義為“深秋抑郁癥”,她知道,再不解決現(xiàn)狀,瞎想就會像癌細胞一樣占領她的腦瓜。
“顏薄,你看見我那瓶卸妝水了嗎?”“宿花”大姐滿臉哀怨地推開門,顏薄一看就明白她是幽會失敗了,每年都是這樣,似乎注定了,“宿花”大姐是要在這個季節(jié)失戀的。
沒等顏薄回答,她就徑直走到自己的床鋪,死豬般撲倒,也不卸妝也不言語。
“第五次了吧……”顏薄邊翻書邊數(shù)著“宿花”大姐的“戀愛史”。
“損人的家伙。”
和有人比起來,顏薄還是喜歡空蕩蕩的屋子,雖然寂寞,至少能夠證明自己是因為沒有人在才寂寞的。
忽然間,她羨慕起高中的自己,可以無緣無故地寂寞,沒有悲傷,沒有痛苦。她把那時的自己稱為瘋子。
回憶像秋天的落葉,無時無刻無處不在,卻又往往被忽視掉,因為知道它不會再讓自己回到從前。顏薄并不在意,她僅當那些沒了模樣的是自己看過的電影,一場一場的。
對于回憶,她覺得,少了些什么……
風拂過她手中的小說,一張張爬滿方塊字的紙快速地左右搖擺,像是躲貓貓的小孩在慶賀自己沒有被找到一樣。
她沒有再深想,她知道那不屬于自己,也不該是自己的。
“當自己曾擁有的將不再擁有,唯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忘記,如果到最后記都記不住,那就當從未有過……”顏薄習慣用這句話來概括自己的從前,她不常回憶的,偶爾會想想因為車禍和自己永別的父母跟一個叫作吳卿的男生。
父母沒什么好想的,因為顏薄的父母都討厭她是個女孩,連起的名字都帶著深深怨,顏薄,紅顏命薄。
但她很喜歡吳卿,她當他是另一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