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青年方才聽到嚴(yán)長卿死訊時心中也是一悲:師妹一輩子都要守寡了。隨后又覺詫異:自己只是封了他的穴道,他怎會突然亡故呢?想到這時,衣角正好被宗天的劍氣削去,他心中一驚,知道宗天厲害,趕緊凝神應(yīng)戰(zhàn),只在宗天被自己擊退和再次攻來的間隙里整理思緒?!耙欢ㄓ质潜澈蟮牟倏v者所為。看來他又想借我的手滅了挽花派,再讓落梅山莊找我麻煩,斗個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人之利。哼哼,他們都是師妹的親人,我偏不下手,這回那個操縱者可當(dāng)真要失算了?!毕氲竭@時,宗白剛剛挽了一個劍花,揮劍刺來。
既然不想打,最好的法子就是快些離開,況且他已經(jīng)知道師妹突然昏厥的原因,沒必要再擔(dān)心什么了,但宗天的劍法實在厲害,又有宗白相助,竟殺得他無法退身。
又拆了三十余招,青年見兩人每一劍刺出都是直指要害,心中不禁微微動怒:“若不是為了師妹,早就一劍將你們碎尸萬段?!蹦罴皫熋茫闹胁唤质且魂嚳酀簬熋镁谷徊挥浀米约河袀€師哥了。突然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這里面絕對有蹊蹺。尋思道:“師妹即使認(rèn)不出我,也絕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世,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現(xiàn)在的‘親人’使了什么手段讓她失去了記憶……他們哪里算師妹的親人?師妹的親人早死光了。即使非要找一個出來,那也應(yīng)該是我。你們害了她的親人,又讓她認(rèn)賊作父,哼,我又何必對你們手下留情?”
青年的臉上倏爾閃現(xiàn)一絲猙獰,而后劍光突然大盛,森森的劍氣攜帶著隱隱的雷鳴,海潮般向四周翻涌。宗天感到似有一雙巨大的手向自己推來,壓迫得他幾欲窒息,向后連退七步才終于穩(wěn)住身體,而宗白卻是動作稍慢,被青年一劍劈成了兩截。幾乎同時,撕心裂肺的大呼聲從身后破空傳來,鋪天蓋地的絕望似乎匯成了一條黑色的河,波浪喧嚷,無法停息。
“大哥——”
青年胸口一震:莫非師妹沒有走么?只見宗飛妍一步三跌地從暗處奔來,撲倒在宗白殘缺的尸身上哭得暈天黑地,聲嘶力竭。青年的心又狠狠地揪了起來:“是我讓師妹這么痛苦的……”他頹然退后幾步,哀思道:“我又何必非要殺了他們?管他騙與不騙,只要師妹活得快活,不就足夠了么……唉,走吧,還留著做什么……”
誰知就在他魂不守舍之際,痛失愛子的宗天已經(jīng)發(fā)了瘋似的撲來,而他也在無意中自然而然地使出了玉碎劍法。當(dāng)他有所察覺、準(zhǔn)備收手時,宗天卻已經(jīng)筆直地倒了下去,臉上還凝固著不甘和憎恨。
宗飛妍又是一聲慘呼。一夜之間,她連續(xù)失去了丈夫、兄長和父親!不論對于誰,這種變故都太大了。她不顧一切地站起來,將手中緊纂著的東西奮力向青年拋出,那東西在空中嘭地一聲不知分成了幾片,滿天花雨般向他射來。
青年見自己又殺了宗天也是不禁一呆,緊接著便聽到乍然而響的嘶鳴聲破空而來,知道是威力極大的暗器,趕緊揮劍擊打,一時間叮叮當(dāng)當(dāng)聲響成一片。彈指一瞬后,那數(shù)不清的暗器只剩下最后一片了。就在青年要揮劍將最后一片擊飛時,他突然瞥見宗飛妍那迸射著憎恨目光的眼眸。這一瞬間,他的心碎了,碎得一塌糊涂。這世上還有比被自己深愛著的人憎恨更痛苦的事嗎?也許有,也許沒有,他不知道。
于是他眼睜睜地看著最后一片暗器刺中自己的腹部,然后在其他挽花派弟子趕到之前,轉(zhuǎn)身,逃離。
那枚可怕的暗器是嚴(yán)長卿擋在宗飛妍身前時,偷偷塞到她懷里的。在宗天與青年對戰(zhàn)時,宗飛妍突然轉(zhuǎn)醒過來,因此發(fā)現(xiàn)了它。于是她折返回來,藏在暗處,想伺機發(fā)出暗器,為丈夫報仇,只是爹爹與大哥正同他拼斗,恐傷父兄才一直強忍不發(fā),直到父兄都死在了青年的劍下才終于發(fā)了出來。
同樣的暗器青年也曾見過。那是十年前了。當(dāng)時他為了找到仇家留下的蛛絲馬跡在門派里苦尋十日,終于在一根柱子里找到一朵嬌艷欲滴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