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該喝藥了。”她走到福全跟前，溫言說道。

福全點了點頭，瓜爾佳氏便接過小丫鬟的竹籃，從里面拿出一碗湯藥，雙手奉給了他。等他喝完了藥，又收拾了碗和籃子，對我笑了笑，便走開了。

我默默地看著，等瓜爾佳氏走遠(yuǎn)了，才對福全笑道：“真是個賢惠的夫人哪！”

福全笑了笑，笑容中帶著苦澀：“是啊，她是個好女人，跟了我很久，縱使不能坐上正位也從無怨言……今生欠她的，怕是只有來生才能還了！”

我心頭一窒，看著他，滿腹的話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王爺……為何不將側(cè)福晉扶正呢？”

他看向我，眼神突然變得很悲哀：“敏敏，你真的不知道嗎？”

那沉甸甸的眼神，讓我陡然感到壓力，無法承受，只能別過了眼去：“王爺，曦敏不過是個普通至極的女子，怎配讓王爺掛念？”

“是啊……”他微微合上了眼睛，“乍一看，你確實是那么的平凡，但你的聰慧、你的善體人意，卻總在不經(jīng)意間顯露出來，不知不覺間便蠱惑了人心，漸漸地，除了你，眼中再容不下別人……知道嗎，因為我是皇子，所以從小巴結(jié)我的人就不計其數(shù)！他們有的是為了從我身上得到好處，有的是想害我，便是那些真心對我好的人，也自作主張為我做好了一切他們認(rèn)為對我有益、我‘應(yīng)該’高興的事情，卻從沒人問過那些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因為我是二子，所以我應(yīng)當(dāng)當(dāng)皇帝，有這樣想法的人充斥在我周圍，當(dāng)人人都為了當(dāng)上皇帝、討好皇帝殫精竭慮的時候，我卻是那么厭惡這一切，有時候，真的很恨為什么自己要生為皇子！但我卻無力反抗，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只能把這樣的想法埋藏在心底，像個扯線的木偶般照著別人的安排去做，任由自怨自艾在心中發(fā)酵，膨脹，終有一天會爆發(fā)出來，毀滅了自己……然而就在我再也難以承受之時，你出現(xiàn)了！”

他歇了口氣，仿佛因為一下子說了太多的話所以有些疲憊。

“敏敏，當(dāng)你對我說出‘最錯生在帝王家’時，我便知道，我終于找到了，那個能夠跟我心意相通的人，她會是我的避風(fēng)港，只要有她，我的心就可以放松，我的心事就有地方可以傾瀉……可是，很快我卻發(fā)現(xiàn)，你的心不在我身上，無論我如何努力，你所在意的、放在心底的，全心全意去守護的，只有一個人，永遠(yuǎn)都只有一個人！”

我愣住了，為他眼中的痛楚而心驚，為他近乎告白的話語所震顫。這是第一次，我親耳聽到他剖析對我的情感，一時之間，竟無言以答。

他合上眼簾，遮住了深沉的無力和痛苦的眼神，沉默了一陣，再睜開眼時，已經(jīng)是一貫的云淡風(fēng)輕。

他笑著，問：“看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干什么？都病糊涂了！敏敏，皇上差你來，是關(guān)于親征的事情嗎？”

心頭突然如針扎一般的疼，我勉強扯動嘴角，點了點頭：“皇上原本屬意讓王爺繼續(xù)掛帥，才讓我過來看看王爺?shù)那樾巍Ｈ缃窨磥?，王爺卻是需要靜養(yǎng)才是。”

他嘆了口氣，說道：“多謝皇上垂愛。不過我這身子，領(lǐng)軍掛帥是絕對不成了……請回稟皇上，臣雖不才，卻也愿意為皇上親征盡一份力?；噬先粲胁钋?，臣便是赴湯蹈火，也萬死不辭！”

他回答了那句話之后，我?guī)缀跏翘映隽嗽ＳH王府，不敢再在那里逗留。因為確實有那么一瞬間，我竟然想真的就留在他的身邊，永遠(yuǎn)……

“……敏，敏敏？”康熙的叫聲打斷了我的回憶，“你怎么了？”

我勉強笑了笑，心仍在揪疼著，說：“沒什么……皇上，裕親王的身體確實不好，依我看，這帥印是沒辦法接了！”

康熙愣了一下，嘆道：“他這些年，也是太累了，才會搞壞了身體。以前他的身子可是很好的！”

我沒有說話。

身體不好嗎？這病……病根兒怕是在心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