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佐冷冷地望著眼前不動聲色女子,心頭的火更是燃燒了起來…
“很好,不說是嗎?明兒一大早本太子自會稟名父皇,大學士膽敢公然愚弄本太子,禮應以欺君之罪誅滅九族?!彼鋈粚⑺刂氐厮ぴ诘厣?,眸里的寒意更深了。
聞言,冰塵雪心下猛然一震,面無表情的神色終于浮現出恐慌和害怕。
再也顧不上背部傳來的疼痛,她急忙拉住了殷佐的袖子,聲音透出陣陣恐懼:“萬萬不可,求你放過我爹。我答應你,若是找到霜兒,一定立即完璧歸趙,行不行?!”
第一次, 她從自己口中聽見了如此卑微地聲音。
自小,她就活在眾人的陰影里,在爹爹眼中,她只是過世娘的替代品,每當看見她,他眼中總是浮現出傷痛無比的情緒。在霜兒眼中,她只是一片綠葉,為了襯托自己的才智與美麗。
十七年來,面對這一切,她都選擇了沉默,只有那顆心,卻始終高傲地跳動著…
她以為她會這樣終了一生,沒有親情、沒有愛情,直到這一天的降臨,她迷茫了,她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又會是什么…
“求?笑話!你拿什么資格求本太子?!是你的美貌,還是你根本不及冰塵霜萬分之一的才氣?!”殷佐冷笑了一聲,右手突然輕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微微用力…
冰冷的溫度慢慢滲入凍結的血液中,一點一點地侵蝕著她麻木的心…
感覺到來自下巴上的力道不斷地加重,每一下都幾乎要將它捏碎。
她沉默了…
他的話每一句每一字都深深地激起了她塵封已久的記憶,激起了傲然背后的自卑。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而無力地低下了頭。
他說得對,她拿什么和冰塵霜比?她又有什么資格求他?!
“怎么?這么快就放棄了?還是認識到自己的卑賤?!賤人!”殷佐不堪地掃了她一眼,就如在看待一種世間最低等的生物。
那種厭惡與侮辱的目光,她想她這輩子也忘不了。
她沒有說話,藏著大紅綢緞袖子里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就連修長的指甲嵌入了掌心,她也渾然不覺。
“本太子再問你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若是你再不出聲,本太子定讓你這輩子也說不出話!”他嫌惡地睨了她一眼,俊臉鐵青。
這件事他絕不會這么輕易地放過冰月楓,今日的恥辱,他定讓冰家百倍千倍地還回來!
“冰塵雪。”一片寂靜后,她的聲音如幽靈般響起,了無生氣。
這一幕她早就料到了,原以為她可以堅強地面對任何人,可是,她失敗了。
在他面前,她第一次赤裸裸地感受到屈辱的滋味。
簡短地三個字快速地飄進了殷佐的耳中,他略微皺了皺眉,冷眸半瞇,兀自睞了她幾眼,忽而不屑道:“本太子倒是聽說這大學士府還有一位小姐,只是眾人皆傳此人自小愚笨不堪,長相更是不及冰塵霜。今日看來,這冰月楓倒是故意將次品送到太子府來?!”
冷漠的聲音忽然一轉,她抬起頭,瞬間清楚地看見了他眼中隨即閃現的殺意。
不,她不能退縮,為了大學士府上下五十口人,她必須堅強。
白如蠟紙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她狠狠地咬住牙齒,一字一字地看著眼前這個冷到了心底的男人,道:“不錯,我就是那個自小愚笨不堪,長相不堪入目的冰塵雪。”
她極力地壓制住胸口劇烈的翻滾,每一個字都都像一把刀重重地刺進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她苦笑了一聲,沒有自稱奴婢,也沒有自稱妾身。
至少,冰塵雪不是低賤的。她自嘲地想道。
倔強隱忍的聲音,一字一句都像是費勁了很大的力氣。
殷佐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朝外怒喝了一聲:“來人?!?/p>
話剛落,頓時有兩個身著粉色衣裳的丫頭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
“你們兩個過去,立刻扒了這個賤人身上的喜服,扔出去,用火燒了。”他霍地背過身,眼底如冰。
原本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兩個丫頭聽罷,相互看了一下,只得走近了,面色為難地望著冰塵雪,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胸口突然感覺像有千斤重,冰塵雪狠狠地咬住了下唇,突然揚起頭,驀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看也不看那道無情地身影,徑自揚起了下巴,雙手顫抖地解開了身上的衣裳…
蔥玉般的指甲不知何時染上點點血跡,在昏紅的燭光下,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太子妃,還是奴婢們來吧。”身側的一個丫頭見她冷得泛紫的手艱難地解著一顆顆盤扣,白指上的血越來越多,不覺心生不忍。
冰塵雪看了她一眼,嘴角牽強地扯出一抹笑意,頓時堅決地搖了搖頭。
“太子妃?!”不遠處一直背立在窗前的殷佐忽然冷哼一聲,深黑如夜的眸子登時滲出陣陣冷意,怒道:“一群狗奴才,瞪大你們狗眼看清楚,她不是太子妃,從今往后,她和你們一樣,是奴才,奴才?。 弊詈髢勺?,他刻意重重地咬了出來,身子忽而一轉,寒眸徑自對上了那雙水眸。
怨恨嫌棄的聲音伴著寒風吹進了她心里,她不覺顫抖了一下,硬是將眼里的霧氣驅散了。
娘曾說過,只要抬起頭,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她逞強地昂了昂下巴,喉嚨間的酸澀卻一直流進了心底,化作了一條泣血的傷疤。
“還有,在本太子沒有摸清你的身份之前,你必須呆在太子府,寸步也不得離開。另外,不要妄想本太子真會接受這一切,將你扶為正妃。即日起,你搬到下人的院子里,最好不要讓本太子再看見你!”
絕情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一聲一聲仿佛為了磨滅她最后的意志。
冰塵雪沒有抬起頭,她重重地將身上的喜服扯了下來,只身穿著一件白色中衣,冷冷地笑了。
橘紅的光線下,白色的布料襯著那張失去生氣,嘴唇發(fā)紫的臉,原本喜慶的紅色竟也顯得如此地凄涼…
“我知道了。那么…”她頓了頓,心下一緊,一股氣流突然聚向了胸口,幾乎隨時要沖了出來。
她忍了忍,嘴唇又咬緊了一些,硬是壓下心中的不適,啞著嗓子道:“若是太子答應放過冰府,就算讓冰塵雪死,也定當照辦,絕不說一個不字?!?/p>
她強迫性地吞下沖到喉嚨邊的酸水,眼神依舊堅決地對向殷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