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一愣，忽而就笑了，“好，穿給你看。風(fēng)宇澄，你為什么對我這樣好？”

他深深看著我，眼神中竟有一絲復(fù)雜，“不為什么，只是想對你好。莫漓，我這才知道，原來全心的信任一個人、對她好，竟是這樣幸福的事呢?！彼樕鲜枋杪渎涞膶懼帕?，一雙眸子深不見底。

“為什么這樣說？你從不曾信任別人，不曾對別人好么？”

“是，從來不曾，我不敢，不敢信任何人。我從來不曾像現(xiàn)在這樣跟別人說說話。”

“可是，宇澄，信任，是所有感情的基礎(chǔ)，不是？沒有信任，哪來的感情呢?”

“那你，信任我么？”他眼神竟復(fù)雜之至。

“信任啊，怎么不信任？”我便笑了。

“莫漓，”他躲開我的眸子，淡淡的笑了，“我總覺得我該是你這樣子，樂觀、堅強(qiáng)、開朗，有明媚的笑顏，有真誠的心意。可我不是，我心里冰冷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你知道嗎？莫漓，我特別怕黑夜，怕睡著。”

“為什么？”

“惡夢，我怕做惡夢?！彼诖策叄o靜的垂著頭，絞握著一雙手?！拔?guī)缀跻挂苟甲鰫簤?，夢見，母親她，要?dú)⑽摇液芘隆液芘隆彼壑行顫M淚水。

“你夜里才從來不用人伺候，就是因為這個么？”我伸手撫摸他長長的發(fā)。

“嗯?！?/p>

“其實那種感覺，我知道。當(dāng)初我娘剛過世的時候，我一個人無依無靠的，也是這樣。最怕黑夜，不敢睡。一閉上眼睛，就做惡夢。便整夜整夜的咬了被角哭，不敢出聲。”我緩緩抱了膝，將自己蜷縮起來。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對風(fēng)宇澄竟沒有了絲毫戒備？我伸手指在自己胸口，“你這里，有一個結(jié)，打不開，便永遠(yuǎn)不會開懷。你恨她的，是嗎？”

他學(xué)著我抱膝坐在床側(cè)，和我相對著，竟沉默了。許久他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恨她，我只是不愿想起，想起來便覺得委屈、覺得憤懣、覺得心痛、覺得不甘心。我什么都沒有，只有她?？伤惯@樣對我！那樣冰涼的刀子，狠狠的刺進(jìn)我胸膛——我永遠(yuǎn)都忘不了——我做錯了什么？”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tuán)，陷在深沉的掙扎之中，晶瑩的淚，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么會瘋？”

“她害了我好多次，下毒、意外，都沒有成功。后來，她把尖刀刺進(jìn)我胸口，就瘋了。”

“想來，并不是沒有成功，而是下不了手吧?；蛘?，是因為愛，她才瘋了。她愛你，亦愛那個人。偏這兩種愛時時刻刻的對抗著，竟生生的將她撕成兩半——你永遠(yuǎn)都不會明白她的苦楚，不是嗎？”

于是又沉默。

他狠狠抹一把臉，露出干澀的笑來，“不說我，太壓抑。說說你吧。你父母過世后……”

“后來？”我愣一愣，“我遇到了一個人?！?/p>

“是風(fēng)無痕么？”他不待我回答，又道“我真羨慕你，也真羨慕他?！?/p>

我心里一痛，想起風(fēng)無痕獨(dú)自一人在旖旎居病體強(qiáng)撐的苦苦熬著，忽然笑不出來，“別羨慕他，你比他強(qiáng)得多?！?/p>

他倔強(qiáng)的瞪眼，“至少他身邊有你的?！?/p>

“呵，公子，此時，我在你身邊好不好？他還孤零零的困在旖旎居呢！”我冷笑。

“你怪我？怪我對他不好？”他抬頭看我，眼里竟有一絲委屈。

“沒什么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而已?！蔽覈@一口氣，忽然不知道說什么。這兩個人，一樣無辜，“難道權(quán)利金錢就這么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