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搖頭道:“我自再見你之時就無此打算了,明日我去見唐門主人,只要他將你留下,我可以接受他提出的所有條件?!彼路鹩X得世間任何東西都是可以交換、可以談條件的,包括我在內(nèi)。顧翌凡不會這樣,我只覺心中掠過一絲淡淡的難過,忍住情緒說道:“若是堡主他不肯將我交給殿下呢?”他笑道:“這個你倒不必擔(dān)心,我自有方法讓他應(yīng)許我。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以后我會時刻把你帶在身邊,有的是相聚之機會。”他取過雕花長椅上一件披風(fēng)披于我肩上,柔聲說道:“天氣寒冷,你莫要著涼了?!彼麑ξ业年P(guān)心細致和謙謙君子之風(fēng),讓我覺得或許我的選擇并沒有錯,那種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更讓我心亂如麻,思緒起伏。
次日,鈴兒前來請我和香云至大廳。
我一眼就看見大廳之中右側(cè)端坐之少年正是唐茹,晉王坐于大廳中央主位,張玉坐在晉王身旁。他們都是英俊青年,年紀(jì)相差其實并不太遠,但是各自氣質(zhì)卻不相同。唐茹俊逸柔美,面上卻透出狠決之色,以他二十出頭的年紀(jì)擔(dān)當(dāng)唐門堡主,江湖中人無不畏服,足見少年老成。張玉看上去是舉止斯文的書生模樣,一柄灑金折扇不離手,那種悠然自得之態(tài)仿佛離世出塵,如此翩翩佳公子,難怪鈴兒執(zhí)意追隨于他。我在太行絕頂與客棧中見過他與寧清風(fēng)兩番交手,“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形容他正是恰如其分,其身手也不可小覷。相較之下晉王氣度略顯雍容高傲,他身為三皇子,自幼與唐茹、張玉所受教育便不同,朱元璋自己以武力征服天下,胸中墨水并不多,連給徐達御題的碑文都斷不開句,因此十分重視對兒子們的教育。諸位皇子自幼就接受了十分嚴(yán)格的皇家教育,朱元璋還不時親自加以訓(xùn)導(dǎo),諸王就藩之前,都必須到安徽鳳陽老家去住上一段時間,體會“民間疾苦”,然后依據(jù)安排奔赴全國各地,鎮(zhèn)守四方。
我隨香云一起喚唐茹“堡主”,唐茹微笑道:“蕊蕊,殿下已經(jīng)知道了,你還是喚我哥哥吧?!蔽彝驎x王,只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心中大窘,卻開始疑心唐茹與他的關(guān)系,他們之間似乎并非初次謀面,神色間并無絲毫敵意,就像多年不見的好朋友一樣,倒讓我迷惑不解。晉王轉(zhuǎn)頭視唐茹說道:“唐門居然有此絕色佳人,若非巧合,連本王也無緣得見,你這珍藏密斂的功夫著實了得。”唐茹淡淡說道:“幼妹自幼缺乏管教,隨意任性,不過蒲柳之姿而已,殿下如此過譽,屬下實在愧不敢當(dāng)?!薄皩傧隆?/p>
二字入我耳中,我警覺唐茹似乎同那張玉一樣投靠晉王麾下,否則不必如此謙稱??磥砟侨諘x王來到蜀中所約之人正是唐茹,因此才會在唐家堡后山無意遇到昏迷花瘴中的我。他們二人本來就是認(rèn)識的。太子朱標(biāo)被人下毒,皇上令秦王追查此事,那么晉王、燕王莫非也是為此而來?秦王想到了蜀中唐門,正欲前來拉攏,卻不知晉王早已先他一步。唐茹欲知未來天下歸屬之先機,正是不知在二位皇子之中如何抉擇。我無意中告訴唐茹秦王絕非未來天子,讓唐茹更加相信他如今應(yīng)該選擇跟隨晉王。唐茹并不知道張玉擒拿寧清風(fēng)目的何在,因此方有昨日之事,導(dǎo)致一場誤會。
晉王昨日那么肯定他能留下我,只因他斷定唐茹不可能因一名少女違抗他的心意。
晉王沉默不語,凝視唐茹。
唐茹對我說道:“蕊蕊,哥哥有些要事在身,暫時不會返回蜀中。
你就安心在此地小住些時候,哥哥事情完結(jié)之后便來接你?!?/p>
晉王微笑說道:“只恐本王此處太過簡陋,委屈了令妹,還是隨本王回太原去住些時日,你日后去太原接她也是一樣?!碧迫泓c頭應(yīng)允,并無異議。長兄如父,唐茹所說的話,唐蕊只有聽從的份。明代女子本來就是如此,我并不覺得意外。唐茹將自己的妹妹獻給晉王,賭的正是晉王將來能夠登上帝位,但是我卻不解他們?yōu)楹稳绱擞行判模磕菚x王早已暗中策劃了一些事情?秦王根本不是晉王的對手,在晉王的那些兄弟當(dāng)中,堪稱他對手的惟有燕王,但是燕王似乎與他關(guān)系還不錯。以后跟著晉王,對我來說不算一件壞事,我可以有更多的機會接近他、了解他,可以緩解我對顧翌凡的思念,哪怕只是每天遠遠的看他一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