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歡步步走著,腳下草地柔軟輕浮,踩在上面,心中好似也輕松了些。
她讓狄風(fēng)前去除了那人,可自己亦是不敢掉以輕心,獨留屋中實非上策,便從院中一路到了這兒……
只聽前方似有聲響,不由凝眉抬眼,朝前望去,可這一眼,便讓她的呼吸停了,眼里熱了,心口冰冰涼的一片。
樹下男子逆著月光,一動不動地立在那里,一手撐著樹干,另一只手垂在袍側(cè),正盯著她瞧。
她停下來,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怎的還是這結(jié)果?
腹底一口濁氣涌至心上,叫她瞬時難以自禁,咬著牙看著他,這男人,竟然連這一次,都同她算得一樣!
……寬肩長臂,俊挺身姿,筆直修長的雙腿,微微收起的下巴,那番氣勢,此刻看來竟比先前更盛數(shù)分。
她心口又是一緊,先前本是狠下心定了的念頭,竟在這一剎那,松松動搖起來。
賀喜頭一偏,月光斜斜映過來,照亮了他半邊臉。
英歡望著他,終是看清了他一雙深瞳,其間火星迸濺,沉黯中裹著同樣的驚疑之色……
他迎向她的目光,眼中之冰瞬間裂成碎粒,刺得眼角都發(fā)顫,撐著樹干的手驟然放開,幾大步上前走至她面前,低頭緊緊盯住她,“夫人這么晚還未睡?”
英歡絲毫不懼,直直望向他眼底,“何公子不也一樣?深更半夜,在旁人府中亂轉(zhuǎn),這莫不是鄴齊的風(fēng)俗?”
鄴齊二字被她輕飄飄地吐出,卻似一記驚雷躥入他耳間,響徹腦際。
賀喜不由咬緊了牙,心中一股火驀地騰起,顧不得別的,伸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將她狠狠往自己這邊一帶,低眼看她,冷冷道:“在下與夫人不過萍水相逢,僅一面之緣,夫人便將在下招至府上。莫不是邰涗女子均似夫人一般,耐不得絲毫寂寞?”
此言諷意甚濃,外加露骨萬分,英歡臉色僵白,氣得身子發(fā)抖……這無恥之徒!
腦中飛快閃過那四個字……
荒淫無度!
她望著眼前這張臉,心中恨火遽燃,紅唇微顫,未及開口,身子就又被他狠狠一拉,牢牢貼入他懷中。
衣下燙而硬實的胸膛,一下子便燒穿了她。
天旋地轉(zhuǎn)間,人便被他抵在老樹枝干上,背后粗糙的、厚韌的、帶著棱棱角角的樹皮廝磨著她,細(xì)綢輕輕被抽碎的聲音傳入她耳間……
她倒吸一口冷氣,想也未想便弓膝朝前踢去。
他足下微開,膝蓋向前頂去,卡在她腿間,叫她再也動彈不得。
她就這么被他圈在懷中,他身上那滾燙熱烈的氣息,隔著兩人薄薄的衣衫,肆意穿來飄去,將她燒得同他一樣燙。
她咬唇,恨然抬眼去看,那一雙深褐色的眸子,水光淺涌,火花漾在波中,忽明忽暗,里面已沒了先前那猶疑之色,可這眼神,卻叫她辨不清分不明。
看著他一點點貼過來,她呼吸驟緊,想伸手去推,可手腕卻被他攥在掌中,他無論如何也不放開她。
眼里霎時起了層霧,就這么看著他側(cè)頭俯身,而后便覺出他的嘴唇挨上她的耳根,如蜻蜓點水般地輕擦了兩下。
她身上滾過一陣戰(zhàn)栗,不由將嘴唇咬得更緊,身子卻是愈加僵了。
姿勢如此曖昧,可他卻停了動作,在她耳邊低聲開口道:“你想殺我?!甭曇艉?,語調(diào)篤定,里面竟隱隱帶了決絕之意。
英歡心口顫了下,她是想殺他,可他豈非一樣!
仿佛聽得見她心中在想什么似的,他又慢慢道:“我也想殺你?!?/p>
她看不見他的臉,瞧不見他此時的表情,只聞得那寒風(fēng)侵肌般的五個字,身子驟然涼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