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老夫人冷冷看了我一眼，眼神如同千年寒冰一般。她冷冷地問道：“九容，你還有什么說辭？”聲音冰冷冰冷的，讓人聽來不寒而栗。

昨日除卻請安，我并不曾到過老夫人的臥室旁邊。但是我知道事到如今，說什么也已無用，說得越是多了，反而越讓人覺得我在砌詞狡辯。我跪下來，低聲說道：“九容無話可說，只希望老夫人看在我爹老邁，又不知情，饒他一次。九容愿接受任何懲罰?！?/p>

我的話音剛落，明月欣兒就已經(jīng)大跳起來。她叫道：“小少奶奶，什么叫無話可說？你明明是被冤枉的。老夫人，您真是老糊涂啦，這么不分青紅皂白。我原本是崇拜您的，把您當做我奮斗的偶像，現(xiàn)在我改成鄙視您啦。您是個是非不分的老太太！”

明月欣兒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也有的人滿臉得意地等著看笑話。老夫人活到今天，頤指氣使慣了，還沒有人敢這么對著她說話。她一時氣極，手上的青筋都條條爆了出來。明月欣兒卻越發(fā)得意起來，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雙手叉腰，抬著小臉子看著老夫人。

我來之前，明月欣兒原是老夫人的丫鬟。她從小就在老夫人身邊長大，說話無忌，有時候聰明伶俐，有時候腦子又轉(zhuǎn)不過彎來，但是老夫人卻一直很喜歡她。我進門之后，老夫人見我性子太沉靜，就忍痛割愛把明月欣兒賜給了我。若是平日里，她和老夫人說個笑話逗她開心，原是不打緊的，但是今個兒，她竟然當著一大屋子仆婦下人的面，指責老夫人，自然是很不明智的舉動。

菊媽，無疑是條飽經(jīng)世故的老狐貍。她心里十分清楚，在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她見老夫人受窘，立即站出來吆喝道：“明月欣兒，若不是老夫人養(yǎng)你十幾年，你早就沒命了。現(xiàn)今不但不思知恩圖報，反而恩將仇報，尊卑不分。來人，把這個丫頭打一頓攆出去。”

當下就有兩個家奴出來扭著明月欣兒往外拖?，F(xiàn)今唯一能在老夫人面前說上話的冰兒不在，自然只有我豁出去為明月欣兒求情了。我跪著往前走了幾步，匍匐在老夫人腳下，不停地磕頭，說道：“請老夫人念在明月欣兒年幼無知，就饒恕她這一回吧。求老夫人……”同樣的話我不知說了多少遍，頭碰在青石板上，磕出絲絲血跡。但是老夫人仍然如冰雕蠟像般，絲毫不為所動。菊媽在邊上煽風點火道：“小少奶奶，你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是想想怎么給老夫人一個交代吧，就不要再惹她動氣啦?！弊钤愀獾氖?，明月欣兒嘴里仍然在嚷著“老夫人，您實在是老糊涂了”等等。

明月欣兒終于被拖出去了，接著我聽到聲聲慘叫傳來，伴隨著的還有板子的聲音。我的心顫抖著：明月欣兒，是我有負于你，累你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