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了,若是娘娘固執(zhí)地這樣自甘墮落,不去想法討龍顏的歡喜,他可以當作做沒生過這個女兒。若是還想抓住唾手可得的富貴,那就請與容兒合作,互相依扶著前進。”
金碧輝煌的威遠侯府,精致秀美的后花園,小橋流水堆砌。
十來歲的關楚渝牽著秋水小小的手,兩個如玉般的孩子頭靠著頭,倚在水池邊朱紅色的閣樓欄桿上,對著一池春水興奮地指指點點。
碧草生幽泉,密葉羅青煙,探出新芽的柳枝輕掬春水。清澈的水底,數(shù)莖草蔓隨著微晃的水流輕晃,翩翩地裊娜。紅白、秋翠、緋黃的錦鯉擺動著綿軟如花的扇尾,挨挨擠擠地在草蔓間游來游去。不遠處,一對互相依偎的鴛鴦緩緩劃過水面,倒映出兩個斑斕的剪影。
“咯咯……”融著露珠的空氣中飄過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讓三月小陽春,里翠色葉片上清晨積攢的寒意軟軟地融化。
七歲的想容絞著手中的錦帕,無聊地端坐在閣樓下側的太湖石上。同樣來看魚,楚渝哥哥的眼睛卻不曾瞄過她一眼。不看她身上新裁的羅裙,不看她耳上新戴穿的明珰,不看她嘴角露著酒窩的微笑……
他的眼角、眉梢、唇側、心口,所有可以傳情的地方,都散發(fā)著暖暖的春意,而這春意,點點滴滴,卻只給了秋水。
她不甘,秋水是右相的千金,可是她,亦是尚書府的掌珠呵啊。
花園小徑的一頭,半大的小四懷抱著一盞手工精致的走馬燈興沖沖地跑來。
琉璃為面的走馬燈上,各色斑斕的人物或走、或舞、或坐、或蹲,形韻俱佳。桃紅的流蘇從飛翹的四角一串串垂下來,燈罩上若有若無釋放的百合花香味,都那樣討喜。
想容的眼睛頓時如星辰般燦爛了起來,口中叫嚷著:“小四,小四,我要你手中的燈,快給我,快給我!”
說著,身子已從太湖石上伶俐地跳了起來,一掃心頭的陰霾,蹦蹦跳跳地過去。
小四慌張地抬頭,見是向來難纏的想容小姐,忙抱緊了手中的燈,將它護在胸前。
“不行不行,少爺一早吩咐我從書房里拿來給云家小姐的?!?/p>
“哼,你個死奴才,有什么了不起,我就要。”想容瞥了一眼遠處遠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影,心口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煩悶,小四越是不讓,她就越要。
嫩藕般的小手拋掉手心的羅帕,一邊一只緊緊地抓著走馬燈的兩角,奮力地往自己懷中拉扯。小四雖然力大,卻礙著她的身份,不敢過分用力,亦不敢松手。于是兩個人,過家家似的,你來我往,卻都倔強倔犟地不肯松手。
響聲驚動了閣樓上賞魚的兩人,沉靜浸在世外桃源般仙境中的兩個人好奇地回頭。關楚渝皺緊俊俏的眉頭,不悅地掃視著下面。
“這就是楚渝哥哥在御苑中秋宴上得到的彩頭?果然別致?!鼻锼畢s拉著楚渝的手下了來,指了指正被爭奪的獵物,明亮地開口。
楚渝沖她柔柔地點頭,見她稱贊,頓覺心花怒放。轉過身臉,卻換了一臉的慍怒。
“想容,放手。”
“不。楚渝哥哥,想容喜歡,想容要?!?/p>
“既然想容姐姐要,那就給她吧?!?秋水抿抿嘴,雖也覺得心頭對那燈十分喜歡,卻依舊仰著臉,大方地謙讓。
“想容,還來?!?楚渝卻不依,繃著剛毅的小臉,越發(fā)的冷。
想容看看泰然自若的秋水,又看看一臉慍怒的楚渝,只覺心頭有一根琴弦,“嘣”地斷裂,謀殺掉她所有的思想。她猛地一跺腳,狠狠將手中的燈往小四懷中一送,“哇”的一聲,只覺得肝腸寸斷,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