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命比紙薄,死不足昔惜。奴婢在宮里頭,也聽姐妹們說起莫言公子的大名。但求公子……放了我的哥哥……”
“不……月兒……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
事發(fā)突然,看著眼前不住地啼哭的一對男女,淚眼蒙眬,莫言平日養(yǎng)尊處優(yōu),所過之處,眾星捧月,所見都是人間繁華三千,金玉錦繡,何曾見過這種悲鳴,一時竟是怔怔地不說話。
秋水早聞宮婢奴仆,命如風(fēng)箏斷線,全不由己,今日親聞之下,亦覺心口發(fā)緊。當(dāng)下細細觀察那女子面色,只見那女子她面如金箔,雙唇發(fā)白,眉間一條黑線隱隱約約,直往上躥,心中一動,忙上前兩步,蹲下身子,纖手一伸,搭在那女子手腕處細細把脈。
好一會兒,秋水才放下女子的手腕,面色凝重地出聲:,“原本不過偶感風(fēng)寒,只是一直未得調(diào)理,導(dǎo)致傷寒入骨,寒氣侵入脾臟,咳嗽咯血。取附子、白術(shù)各二兩,防風(fēng)、細辛各三兩,桔梗、烏頭各四兩,水煎,溫服。太醫(yī)不給治,御膳房每日總有外出采購的太監(jiān),可拿銀子求他們?yōu)槟銖膶m外帶入。至于王總管那里,亦不外乎用銀子賭他的嘴罷了?!?/p>
“恩人!”眼前貌如仙子的女子竟會為月兒診治,張德貴早驚得收了眼淚,又聽月兒還有活路,喜得一顆心“怦怦”直跳,眼睛頓時發(fā)亮了起來,轉(zhuǎn)念想到囊中羞澀,眼睛里兩團明亮的星火又黯淡了起來,口中悲切地呢喃,“只是……”
“是了。我倒疏忽了,你若有銀子,也不會落到下這般田地。”秋水剛欲起身,見他面色由喜到悲,眼珠一轉(zhuǎn),便已明白。下意識伸手去拔發(fā)上珠釵,才驚覺自己早已卸妝,翻遍一頭青絲,竟無一枚值錢的頭飾。一抬頭,望見莫言一臉驚喜地癡望著自己,轉(zhuǎn)念開口道:,“你可有銀子借我,若無,腰間玉佩可否割愛?”
她早見他腰間玉佩晶瑩剔透,玉質(zhì)瑩潤,線條流暢,乃玉中上品。莫言被秋水一言驚醒,見她美目流轉(zhuǎn),不住地在自己腰間玉佩上打轉(zhuǎn),不由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伸手去解腰間玉佩,將它穩(wěn)穩(wěn)地丟到張德貴懷中,口中依舊含笑,“拿去給御藥房的人,他們見了玉佩,自然不敢輕慢于你。今日你私闖秋雪園之事,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帶著你那妹子走吧?!?/p>
張德貴本已絕望,聞言不由大喜,忙對著兩人“咚咚”一氣磕了十來個響頭,這才用袖子抹干眼淚,抱起幾近昏迷的月兒,歡天喜地地朝御藥房跑去。
煙籠水,月籠紗,蟲聲新透。遠去的身影漸漸成了漆黑的小點,慢慢地暈散開去,融入茫茫的夜色。如水中擊激起的浪花掠去,夜依舊寧靜淡泊,仿佛剛才的一切,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秋水綿長的目光遠視,久久沒有收回,心中生出無限的慨嘆,卻堵在喉嚨口,一個字都說不出。良久,緩緩轉(zhuǎn)頭時,動容的面色已褪,臉上神情如死水微漾,波瀾不驚。抬頭望,邱莫言一雙俊朗的明眸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夜色溶溶,更顯得他龍章鳳質(zhì)姿,翩若驚鴻,她的胸口一緊,心不知怎的,竟管不住突突地急跳了起來。
好一會兒,眼前的男子才朗朗一笑,眉眼里俱是種說不出的寵溺,:“你就不怕剛才我不幫你?”
“文如其人,字如其身,莫言公子華彩文章,芳心高潔,怎會不憐惜兩條人命?”見他開口,身影微動,適才籠在身上的無形壓力才見得一點一點退去,話語自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