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一鉤殘?jiān)拢椭h(yuǎn)處伶仃的幾顆孤星,疏疏離離地掛在半空。山抹微云,云絮淡如新柳,隱在河漢之間,逶迤浮動。
黑暗中,一長一短兩條黑色的人影依次從假山后面躍出,幾個騰挪,停在一處業(yè)已破舊不堪的宮室前。銀月似磨鐮,耐心地在地上剪出兩個黑色的影子,秋風(fēng)過,影中長發(fā)亦隨風(fēng)而舞,妖嬈如蛇如蔓,說不出的詭異。
“啪!”清脆的巴掌聲劃破夜空,凌厲地落在對面女子眉目生動的小臉上,俏臉飛霞,半邊臉立刻腫了一大片。
“??!”女子吃痛疼地驚呼了一聲,嘴角溢出一縷殷紅的血絲,卻不敢做作任何反抗,身子慌忙跪在地上,噤若寒蟬地哀求,“請主子饒恕?!?/p>
“知道你做錯了什么嗎?”被稱為主子的男子目光一暗,陰陰看了下跪女子柔弱的嬌軀一眼,似笑非笑地捏著女子柔若無骨的下頜,并沒有讓她立刻站起。
“奴婢愚昧不知,還請主子明示?!迸?jì)善G的臉一陣發(fā)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伏在地上,任男子在她粉嫩的俏臉上捏出兩道深深的紅印。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嗎,?這就敢去下手動她?。沒有主子的命令,你敢去致她于死地。誰給你的雄心豹子膽。?”男子冷哼了一聲,松開捏著女子下頜的手,轉(zhuǎn)過頭偏向不遠(yuǎn)處的斷壁殘?jiān)T鹿馊岷偷卮蛟谒樕?,清晰地勾勒出一張俊逸出塵的臉,一股與之不相協(xié)調(diào)的狠,冉冉從腳底升到額間,蔓延到周遭的空氣里,唯有那雙狹長的眼里卻依舊無害地霧氣蒙蒙。
“奴婢……奴婢只是沒有料到她竟然就是那個……奴婢害怕若在皇上面前被揭穿,失了皇寵、打入冷宮是小,但若誤了主子的大事,奴婢便有十條賤命,也擔(dān)當(dāng)不起。萬般無奈,這才想趁著皇宮混亂,自作主張將她除去,沒曾想……”下跪女子情知犯了主子的忌,只得惶恐不安地將事情一五一十從頭說來,話到最后,又慌忙伏地不??念^求饒,“奴婢錯了,以后再不敢擅作主張,請主子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起來吧。磕破了臉回宮怎么和人交代。”男子并不轉(zhuǎn)身,背著手定定地站著,看不出喜怒的目光依舊靜靜地落在那片宮室上,仿如泥塑。見她磕頭,口中才漠然將她喚起,又冷冷道,“休怪我今夜出手罰你。你要知道她若死了,我便是失去了一顆十分有用的棋子,況且她還是……”
話一到此,男子像是忽然醒悟,面色微微一變,忙將沖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收回,頓了一頓,又開口道:“如今她記憶全失,往事必已不記得,你還有什么可慌的。我交代你的事,可速去辦好?!?/p>
“是?!迸庸怨詰?yīng)了一聲,捂著臉便欲離去。
“慢著。”男子低喝一聲,不動聲色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青花瓷瓶,隨手扔到女子手中,忽然對著她展顏一笑,柔聲道,:“這是內(nèi)造的化淤散,回去敷在臉上,休息一夜,明日便沒事了?!?/p>
“多謝主子?!迸右娝?,不禁又驚又喜,眼中柔波一橫,神情甚是嬌媚,忙粉臉泛紅地離了此地。
男子見她遠(yuǎn)去,臉上的笑這才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褪去,轉(zhuǎn)身依舊默默地凝望著那片傾頹的宮室。想是許久未曾修建,宮室已經(jīng)極破,四壁的彩畫被風(fēng)雨腐蝕了顏色,只留下一大團(tuán)模糊的輪廓?dú)埓嬷?。檐下,墻角,滿目的蛛網(wǎng)結(jié)塵,銹漬斑駁。月光清冷地落下來,殘?jiān)珨啾陂g,到處荒草叢生,和皇宮觸目的金碧輝煌那樣地不協(xié)調(diào)。